初華

我來更新啦！！

二十八、守護-2

解決掉一隻特階，卻還不能掉以輕心，尤其因為同伴的死，讓另一隻特階因為怒氣又提高了不少殺傷力，一尾巴掃過、一腳踩過，都是無數的人命，尤其是從口中吐出的雷火，燒得人連骨頭都不剩。

周澤楷見死在牠身下的人越來越多，眉頭越蹙越緊。

自己的荒火跟歲霜幾乎對牠堅硬的外殼造成不了多大的傷害，或許說的更準確一點，整個場上，似乎只有王杰希手上的東西能對牠造成有效的攻擊。

『周隊。』王杰希踩在浮空板上，透過通訊儀找人，『黃少受傷了，剛剛那招大概……沒法使了……』

『嗯。』

剛剛黃少天被利爪抓著揮出去那幕，他是親眼看到的，濺灑出來的鮮血和骨頭錯位的聲響，一度讓他以為黃少天會頂不住之後的一擊，好在，他反應得快。

說實話，受了那樣重的傷還能將特階的頭砍下，讓周澤楷不得不佩服黃少天的毅力和劍法。

少了黃少天，還有哪個誰的劍法能勝得過他？還有誰有能力，將另一個特階的頭給一劍砍斷？

周澤楷迅速掃了四周，預判著那特階想去的地方，及還圍在牠身邊浴血奮戰的人，而後，他下了命令。

『撤！』

『……什麼？』

群裡的所有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可周澤楷確實沒說錯，他說的就是撤。

『所有人，遠離那隻特階！』

這話不僅僅是對著通訊儀裡的人說的，更是周澤楷對著周圍的人吼出來的。

『周隊，你是想……』王杰希很快就猜出他的想法。

周澤楷不答反問，『王隊，剩下的，傷害範圍多少？』

『………目標方圓兩百公尺，或許更多。』

『那就撤開三百公尺！』周澤楷便追上那隻特階邊對身邊所有人大吼，『遠離三百公尺！傳令下去！』

「隊長！」江波濤跟在他身後，看著他找人要了個浮空板，「你是想……用王隊的那個武器？但、但那火……」

火是滅不掉的啊！

「那就讓它燒！」周澤楷踩上了浮空板，浮上了一個高度以後轉頭對江波濤道，「你，去找喻隊。黃少走不快。」

「那、那隊長你呢？」江波濤驚心膽顫，很怕自家隊長下一句就要交代自己後事。

「我和王隊一起。」似乎是看出江波濤心中所想，周澤楷又補充，「我不會死，你，快去！」

得了允諾的江波濤看著自己隊長踩著浮空板飛去，這才轉身去尋找喻文州和黃少天。

周澤楷在空中與王杰希會和，從他手中拿過了一個類似縮小的燒瓶的東西。

「我速度比你快一點，我從牠身後往前扔，你直接丟在他的頭部就行。記住，丟下後就迅速離開。」

「分散後的威力……可以？」

王杰希苦笑一下解釋，「……確實不比三瓶一起，但若真是這樣扔，怕是我倆也活不了。」

「嗯。」周澤楷點頭表示明白，後又問，「飛多快？」

「什麼？」

「這東西，最快能飛多快？」他指了指腳下的浮空板，說實話這東西，他也不特別熟，能踩在上頭飛就很不錯了。

王杰希看了看，道，「你那塊，雖然不比我這滅絕星塵好，但也算上品了。用盡全速，能完全閃過。」

「嗯，知道了。」

聽周澤楷這麼問，王杰希本以為他是因為不熟操作而擔心閃不過，誰知當兩人依序將東西朝那頭怪物扔下，就要緊急飛離時，他驚恐的看見周澤楷居然在燒瓶砸上琉獸之前，掏出了豔紅色的荒火。

王杰希雙眼大睜，「周──」

他話沒說完，荒火的子彈已然射出，用不到一秒的時間擊中了離琉獸腦袋不到十公分的燒瓶。

沖天的火光之後，是一聲震撼大的巨響。

因為周澤楷開的那一槍，爆炸產生的氣流與沖擊波比王杰希預想的還要大上許多，就算他跑得及時，也還是被推出了好幾十米，連人帶浮空板在地上滾了一陣才得以借力使力翻身站起。

「周隊！」王杰希起身第一時間就是尋找離爆炸中心最近的那個第一嚮導。

然而他眼前，除了爆炸後產生的煙霧，就是幾隻也被震飛的低階琉獸。

王杰希急於想確認周澤楷的生死，卻發現別在領口上的通訊儀竟是壞了。

「嘖！」他扯下碎了一角的通訊儀看了眼，猜想應該是在翻滾的時候磕著了石頭之類的東西。

沒了通訊儀想憑肉眼找人，在這片煙霧及琉獸四竄的亂象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況且比起找人，王杰希覺得他首先必須得解決，幾隻張著血盆大口朝他而來的琉獸。

收好壞了的通訊儀，他掏出腰間點綴著一絲綠色的銀槍，對準了最近的一頭小型琉獸。

「周澤楷……你最好給我活著！」

話是咬著牙說的，語落，槍口的光匯聚成了一道光束，直線射出。

周澤楷承受了最直面的沖擊波，飛出的要比王杰希要遠得多，也不知在空中翻滾了多少圈，直到背部撞了某戶人家的斷璧殘垣才被迫停下。

當下一口鮮血就直接這麼嘔了出來，周澤楷疼得眼前都黑了幾秒。

估計，肋骨斷了一兩根……

他扶著牆站起，喘了兩口氣，又吐出一小口血，見四周沒有很靠近的琉獸，才抹掉唇角血跡，打開通訊儀。

『王隊？』

通訊儀先是發來吵雜的音訊，接著才是人說話的聲音，可那人卻不是王杰希，而是自己的副隊。

『隊長！你沒事吧！？』江波濤聽見自家隊長的聲音，原本吊著的心放下了一半。

『沒。』忽略地上的兩攤污血跟身上大大小小的挫傷，周澤楷睜著眼說瞎話，對他來說，就算是斷胳膊斷腿的，只要沒死，那都不事，便很快揭過，只問，『王隊呢？』

『王隊離線了。』這回回答的是張新杰，他語氣雖然沒什麼起伏，但也明顯能聽出焦慮，『很有可能因為爆炸的關係導致通訊儀壞了，我正嘗試重新定位他的位置。還有，中央那邊的救援……』

『不會有救援的。』周澤楷直接打斷他，『一度被放棄的地方，不會有。』

而且，也不需要。

兩隻特階琉獸領著的龐大獸群，只要稍微有點腦子的，都不會派人來嘉世送死。

群組通訊陷入短暫的沉默，周澤楷閉了閉眼，才開口問一直沒說話的喻文州，『喻隊，黃少狀況？』

很久，才聽見喻文州沙啞的聲音傳過來，『……沒有意識了。』

離開那間暫時躲壁的屋子，黃少天帶著傷，和喻文州並肩又對抗了幾隻琉獸，只是原本腹部傷口止住的血又再次流出，加上之後造成的大傷小傷，讓他在殺掉一隻中階琉獸之後，終是不支倒地。

『呼吸跟脈搏？』張新杰立刻問。

『……很弱。』喻文州的聲音開始有了顫抖，『血止不住……我快……失去他了……』

喻文州甚至都已經能感覺到兩人連結著的精神觸，正在以緩慢的速度斷裂著。

『張副隊，去找喻隊。』周澤楷緩聲開口，聽上去並不像是命令，更像是請求，『盡可能……』

『我明白的。』張新杰打斷了他的話，『喻隊，我立刻過去。』

他也沒有廢話問對方在哪兒，身在中控室的他可以迅速定位到他們兩人的位置。

只是待要離開，卻又聽周澤楷開口。

『喻隊，如果可以，帶著他，去那間屋子吧。』

『………』喻文州知道他是在說葉修曾經住過的地方，『可以？』

『可以，我告訴你，進去的辦法。』周澤楷簡單明瞭的說了方法。

『知道了。』喻文州道，『雖然不近……但總有法子。』

喻文州將仍在血流不止的黃少天打橫抱起，目光掃向了不遠處一台倒了地，卻毀損不大的懸浮車。

『張副隊，我和你在那兒會合，地點是……』

『知道了。』

周澤楷將通訊儀的全息界面拉出，仔細看了緊急通話群。原本十多位的隊長、副隊長及各區界的分隊長，如今竟是只剩下他們幾個還在線上，也不知是通訊儀壞了，還是……

為免麻煩，嘉世區界的隊長階級者，周澤楷一開始便只拖了孫翔和邱非進來──其他人都在他黑名單內，拉不進群──只是兩個人都沒有接受。想到只回覆了一個句號給他的邱非，周澤楷心情不免又沉了幾分。

他吐了口氣，沉著聲喊了自己副隊，『江。』

『隊長！我在！』江波濤一邊幫著喻文州將昏迷不醒的黃少天搬上了車，一邊回應。

『你，一起去。』

江波濤一愣，『我？但……』他看了看四處無不是在與琉獸頑強抵抗的隊員。

『去。』周澤楷知道他在想什麼，冷聲用了命令句，『輪回，不能再少人了。』

江波濤知道群裡他們隊的人也離線了不少，眼神一黯，點頭答應，『知道了。那隊長你呢？』

『我附近找一找王隊，然後……』

「救命──」

周澤楷的話被高聲的呼救聲打斷，他一抬頭，還沒來得及看清發生什麼，一隻琉獸便撞破了他身後坍了一半的牆。

「！」

他緊急回身連退數步，才沒被整個坍塌的屋子給壓在身下。

人是沒事，但胸前的通訊儀卻被擦身而過的琉獸給一爪子扯在了地上，再被幾腳碾踩而過，成了瓦礫中的一個碎片，再找不回。

「嘖！」

周澤楷迅速拔出腰間雙槍，瞄準怪獸連發數槍，直接將這頭小型的低階琉獸給結果在原地。

只是牠嘴裡咬著的那半個人，他是救不回來了。

又是幾聲琉獸的吼聲接近，周澤楷抬眼循聲望去，看見三、五隻琉獸亂竄亂撞的又弄倒了幾棟樓。

他按兵不動，給兩把槍換上了特殊的強力子彈。

這種子彈很特殊，也很珍貴，是蘇沐秋為他特製的。威力不僅強大，要是距離得夠近，荒火能直接崩掉琉獸一腦袋，碎霜則是能讓擊中的生命體無論內外都小範圍結凍。

周澤楷靠著這些子彈解決了不少高階的琉獸，也躲過了好幾次死神的召喚。只是從前沒了能問蘇沐秋要，自三年前開始，周澤楷用的便都是存貨了，若非生死關頭，他不輕易拿出。

剛剛對付那隻特階用掉了一發，他細數了數，加上裝填進去的，也不過十來發了。

他嘆了口氣，將彈匣裝回，槍剛上膛，便又是一聲呼救。

「啊──救命！！救命──」

周澤楷抬頭看過去，一名婦人懷裡抱著一團東西，從被撞倒的屋子裡跌跌撞撞地爬出來，遠遠看見他便哭喊著往自己這兒奔來，只是她的身後，跟著幾隻血口大開的中型琉獸。

見狀，周澤楷握著剛換好子彈的荒火碎霜連開數槍，每一發都精確地命中那些琉獸的眼珠。

只可惜距離過遠，就算是特製的子彈也只能重傷牠們，沒能一槍弊命，被疼痛激怒之後，竟又再次追上婦人。

周澤楷一次又一次地開槍，一邊往那婦人的方向跑。

婦人數次從琉獸口下逃過死劫，她看著越來越接近自己的那名軍官，臉上漸露喜色，「救命！救──」

聲音嘎然而止，她的視線停在了年輕哨兵的臉上，而後天旋地轉，一半看到了染了血色的天空，一半，卻是無盡的黑暗。

剩餘的半邊視線，她看到青年奔到了自己身邊，手上銀藍色的槍抵在了怪物的腦袋上開了槍，那頭琉獸連嚎都沒能嚎上一聲便僵直著身子倒下。

啊……太好了，能得救了，寶寶，能得救了呢……

可惜，媽媽看不見你長大了的樣子………

青年在她身邊蹲下，嘴裡念著什麼她聽不見，只是一個勁兒的將懷裡的孩子塞給他。

「救他……救他……求求你……救他………」

然而青年軍官卻沒有接過孩子，而是用一種……很悲傷的眼神看著自己。

他在悲傷什麼？

婦人用盡了全力抓住對方染了血的袖口，「拜託……拜……救救……他……」

她並不曉得，周澤楷到底看見了什麼。

於周澤楷來說，眼前這個女子，早該死了才對。

倒在地上，血流如瀑，失去了三分之一腦袋的婦人，應該在被咬到的下一瞬，就該死去。

可她剩下的那隻眼還在看著周澤楷，嘴還一張一合地求著他救她懷裡的孩子。

究竟是什麼，讓她有這樣的毅力？

「救……他……」

她的氣息漸弱，然而剩下的眼卻仍是死死地盯著周澤楷。

這，就是為母則強吧。

或許是感受到母親就要離自己遠去，強褓中的嬰兒忽然放聲大哭，孩子白嫩的臉上還沾著母親的鮮血。

周澤楷終是伸出手，抱過了婦人懷裡的孩子，抓住對方還覆在強褓之上的手，鄭重承諾。

「我答應妳，救他。」

「謝……」

放在孩子身上的手軟了下來，婦人連道謝的話都沒有說完全，便閤上了眼，安離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周澤楷將婦人的手放回她的身上，抱著懷裡的嬰兒緩緩站了起來。

他看著滿目瘡痍的四周，這兒，原本是一個安穩平和的住宅區，可在此時此刻，像極了末日之後的廢城。

末日。

是啊，這就像是末日一樣。

緊了緊抱著孩子的手，他忽地發現，孩子不知何時停止了哭泣。周澤楷低下頭，看見一雙含著淚水、直盯著自己看的大眼睛。

身周的喧囂和孩子清澈純淨的眸子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周澤楷看著，心中泛起了一絲惆悵。

救了這個孩子，又如何？救了他，其餘的千千萬萬呢？他救得了嗎？或許，他連自己都救不了……

『世上千萬萬人，不可能都護周全。咱們又不是神。』

『不救嗎？』

『說什麼呢？小周。就算不是神也不能見死不救啊。』

記憶中裡的葉修微微斂了笑，和他一起居高臨下地看著山腳下的繁榮。

『我們不是神，也不是聖人。』葉修看似輕鬆，卻實則認真地道，『救你能夠救、能夠保護得了的，直到死去的那一刻為止。這是我們，應盡的責任。』

應盡的……責任？

周澤楷低頭，看著懷裡這個只七、八個月大的嬰兒，伸手替他抹去臉頰上的血跡。

好半晌，他低下頭抵著孩子的小腦袋，喃喃念道，「我會護你，直到我死──」

像是聽懂了他說的話一般，那小小的嬰兒突然笑著，發出了聲。

「噠──噠噠！」

周澤楷被他的表情和軟軟的聲音給逗笑，然後有些笨手笨腳地將孩子仔細包好，只留了個能呼吸的地方。

「可能會有些難受，忍一忍，別哭──我要跑了。」

TBC

小劇場：

長大後的孩子：爹啊，你一開始怎麼沒接過我？還遲疑了？是不是不想要我？(淚眼汪汪)

周澤楷(震驚)：我不是！我沒有！我……

葉修(摸摸孩子的頭)：乖，你爹沒有不要你。

周澤楷點頭如搗蒜。

葉修(溫柔的笑)：他只是被嚇著了。

周澤楷：QAQ!!!不──我沒有──

PS.小周當時確實是有些嚇到，不過主要是被身為一個母親想要孩子活下去的執念給震撼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