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課上得晚了><

衝回家趕快更!

評論留言慢慢回覆中!!(更文先!

發現後面的章節字數越來越多……

破萬的真不少……雖然才第三十,但字數已經比唯一正文還多了(驚恐)

總之,趕緊上文吧

(另外,甜(暫時)沒了……

食用前請看防雷預警、食用前請看防雷預警、食用前請看防雷預警。

防雷注意:

* 原著向背景,時間線為葉修周澤楷都退役多年以後(約為第十八賽季)

* OOC有!!重要的事再說三遍,OOC有!OOC有!OOC有!!

* 分手後破鏡重圓

* 女友梗、結婚梗(是真的有女友,也真的有結婚,為自創角色,不是路過NPC喔!!)這點很重要

* 有不倫情節(就外遇)

* 諸多回憶殺

* 沒有溫柔的母親

* 有甜(很少)有虐(很多)有刀片(也挺多)

* 大概就這樣,想到再補_(:3 」∠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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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我就覺得吧……她看著很眼熟。」方銳邊洗著杯子邊將藏在心裡一陣子的話說了出來。

葉修去了一趟上林苑卻鬧了個失蹤,雖然聯絡不上,但人是跟著周澤楷走的,方銳倒不擔心人發生什麼意外,就擔心發生更不該發生的……

但他可沒法直接這樣跟和璐說,只好跟她說可能是出門得突然,手機沒了電才聯絡不上,放心,有小周跟著,出不了大事的。

周澤楷做事靠譜,這是大多數人的直觀感覺,再加上方銳這麼說了,三通電話都沒打通的和璐才稍微安了心。

因為葉修不在,店裡的晚餐就落到了方銳頭上,連帶著晚上開店任務也一起擔著了。

洗著玻璃杯的時候,他便突然對葉珩說了這句話。

「嗯?你說的誰?」葉珩不明所以抬頭問他。

「紀子容。」方銳說,「周澤楷的未婚妻。」

葉珩喔了一聲揚起嘴角,「不都說世界上和自己相似的有三個?她或許就是第三個吧。」第二個當然指的是身為雙生兄弟的葉秋,「不過……比起十叔,紀小姐在某些地方,更像九叔。」

「是吧!是吧!」他重重將手上洗好的玻璃杯放到桌上,「我就知道不是我的錯覺!」

「外貌是其次,畢竟男女有別,不熟悉他倆的人並不會覺得他們像。」葉珩慢調斯理地將他洗好的杯子拿起來擦乾,「像的地方……氣質,或是性情方面吧,最像的,大概是面對工作的態度,兩人都是工作狂。」

「唉,你說的那個是從前的葉修,曾經榮耀至上的那位鬥神早就不知道消失到哪兒去了。」方銳嘆氣,將抹布擰乾鋪在洗手台邊上,「我還記得他為了榮耀可以不吃不喝不睡四十八小時!」

葉珩聽著低笑了幾聲,說是那年的聖誕節活動吧?

這事他聽蘇沐橙說過,不吃不喝是誇張了些,但四十八小時沒闔眼倒是真實發生在陳果眼前的事。

「是啊,那年……」方銳說著想起了那年被逼著退役的葉修,也想起了他是如何過關斬將,一步步殺回聯盟,最終又是如何奇蹟般的拿下了冠軍,「唉……居然過去這麼久了啊……」

十年,那竟然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

緩了臉上的笑,葉珩淡淡說,「……現實,很殘酷,尤其是在葉家。」

方銳看著他臉上雲淡風輕,卻知道他和葉修是有著差不多境遇的人。

有個好家世也不見得好,看看這店裡的三個葉家人,兩個被迫離開的,還有一個為了追夢的。

葉修為了打遊戲還得離家出走才能圓了自己的夢想,之後回了家竟連自由戀愛也沒辦法,而且對象還不分男女,最後還是不得不離開家。

關於葉珩他不太清楚,只是從葉修那兒知道,也是因為感情問題才離開葉家的。

至於葉琀,大概是他們三人之中離得最乾脆也最爽快,甚至是最有計畫的一個了。

這姑娘資質好,外形也出色,從小到大品學兼優的獎項就沒少過她的名字,當時在B市上流圈也是出了名的大家閨秀,在她高中畢業前搶著想和她訂下親事的也不少。

可高中一畢業,家裡人才知道這丫頭竟是瞞著所有人沒去考大學,還對她爹媽說得理直氣壯,我考那幹嘛用?志向又不在那兒,至少從小學到高中畢業的好成績都給你們拿到了,那之後誰管我愛做什麼。

聽說當場把葉修他四堂哥給氣暈了過去,昏了兩天才醒,可等人一醒過來才發現他女兒已經提著包遠走H市去了,問老婆怎麼沒把人給攔著?

葉琀她媽倒是想,可無奈攔不了啊!

葉家老太爺發話了,這丫頭自請除名,那便隨她愛去哪兒就去,誰也不準攔她!

知道女兒自請除名,葉琀她爸氣得又暈了第二次,這一會兒好點,半天不到就醒了。

人一醒便說那丫頭既然自己不要這個家,那就永遠別回來了!

這話說得和葉修他爹當年差不多,可葉修到底是個男孩子,葉琀卻是個女孩,還是從小被捧在手心的女孩。她爹媽嘴上說得瀟灑,心裡頭卻是急壞了,生怕女兒一個人在外頭把自己給餓死,後來知道人去了H市跟著她九叔跟五哥一起,夫妻兩個才安了心,不過終究是牽掛著女兒,偶爾還是會給葉修去一通電話,問問葉琀近況。

雖然和葉修當年一樣是為了追逐夢想而離家,可葉琀卻說自己比九叔幸運太多太多了。

「我雖然離家離得轟轟烈烈,可身邊還有九叔、還有五哥,比起當年只有一個人的九叔,至少我還有可以依靠的人在身邊,而他們也願意讓我依靠。」葉琀甚至知道若不是他們,自己在這個城市或許是活不下去的,她之所以能沒有顧慮的在異地追逐自己的夢想,完全是兩個長輩在後頭給她的依靠。

因為葉修跟葉珩比她還要早離開葉家,他們吃過苦,也嚐過孤獨的滋味,所以不願她再走一次他們走過的路,況且都是一家人,沒道理不幫著這個小姑娘一把。

甚至葉修還知道,葉琀的自請除名,其實並沒有真的被老太爺給收下,她的名字還好好的掛在葉家族譜之上。

所謂的除名,不過是老太爺給她的一個藉口,一個能夠讓她走出葉家的藉口。

葉琀,真的是幸運的。

可最早出來的葉珩呢?

方銳撇向葉珩,嘴開了又閤上,想問卻又問不出口,後者被他看得受不了,直接問,你想說什麼就說。

「喔……那我就問了啊。」

葉珩失笑,「沒什麼不能問的。」況且他也猜得出對方想問什麼,「你不就想問我離開葉家的原因嗎?」

方銳嘿嘿笑了幾聲,「你不想說的話就當我沒說…」

「沒什麼不能說的,事情都過去很多年了。」甚至是比葉修和周澤楷在一起的時候都還要久之前的事了,久到他已經做到真正的放下。

葉珩將面前擦好的玻璃杯一一擺回原位,笑著說對方銳說,「其實,我和葉修算是相同的人吧,只是遇上的事不一樣罷了。」

「相同的人?」

「嗯……也不太對。」葉珩偏頭想了想又改口,「他並不是本來就喜歡男人,只能說契合他靈魂的人剛好是個男的,至少我知道他喜歡九嬸,也真心想跟九嬸過一輩子。至於我嘛……」他朝對方銳揚起一笑,「我天生就只喜歡男人,而且挺早就被家裡人發現了。葉修十五歲為了打遊戲離家出走時,也就只是字面上的離開家,他若想回去隨時都能回去,他的父母並沒有不認他。」甚至天天巴望著他趕緊退役,能趕緊回去,「而我,卻是真正意義的離家,離開整個葉家,被趕出家門的那天,我父親和我斷絕了關係。」從那之後,他再也沒看過他的父母。

方銳聽得目瞪口呆,一是因為第一次聽到葉珩的性向;二來是葉修只和他說過對方離家是因為感情問題,卻沒想到這「離家」兩個字背後的意義這麼深啊!斷絕關係啊……這做父母的得多狠才能做到這步?

「所以……你父親是因為……」方銳問得小心異異,「你找了個男人?」

葉珩點頭,承認的很大方,「是啊,他們覺得丟不起這個面子,直接把我掃地出門了。」

「我去,你們葉家……一個個都這麼看重面子啊?」

葉珩無奈一笑,「畢竟牽一髮動全身,世家豪門看著風光,裡頭的齷齪事可不少,誰都怕走錯,就算只是一小步,也不能錯。」

「打住!」方銳一拍自己前額,伸手讓他別再說下去,「打住打住打住!你們葉家水太深,我不想聽。」

「那我的事呢?」葉珩笑,「還想繼續聽?」

方銳連忙擺手,「不不不……咱們還是回到原本的話題吧!」

「什麼原話題?」正巧從後頭走出來的蘇沐橙剛巧聽到方銳的話。

可兩個男人見到她卻是都閉上了嘴,方銳欲蓋彌彰的連說了兩次沒事,倒是葉珩還能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問她,「九嬸睡了?」

蘇沐橙也不追究他們剛剛的話題,點點頭說,「剛剛葉修打了通電話給她,璐姊知道他沒事,心情一放鬆沒多久便睡著了。」

「那貨的電話通了!?」方銳跳起來翻看自己手機,上頭別說是未接來電了,連一封未讀都沒有,「我去,通了居然連一封訊息都沒有回我?還有沒有隊友愛了!?」

「隊友愛?」蘇沐橙冷笑,「讓他和小周一起出門就是你口中的隊友愛?」說完她一秒變臉,拳頭砸在吧台上發出聲響,「你存心想害他?」

「蘇妹子……妳冷靜……」方銳後退一步,「我就是看不過……」

「看不過就自作主張?萬一……」

沒讓她說完葉珩便輕拍她的肩,「沐橙,妳冷靜點,方銳其實也沒做錯,他們倆的確需要好好談一談。」

「……」她慢慢收了臉上怒容,眉頭卻還是微微地皺著,「我知道……」

葉珩倒了杯水放到她面前,「一個人再怎麼壓抑自己,總會有極限,而葉修已經在臨界了,若是不讓他找個宣洩的出口,人遲早要瘋。」

蘇沐橙當然知道葉修最近的情緒已經壓抑到一個緊繃的狀態,但……

心煩意亂的她抓起眼前水杯仰頭一口喝盡,彷彿她喝下的不是水而是烈酒。

看她將杯子匡的一聲放回吧台上,方銳戰戰兢兢地問她,蘇妹子,要再來一杯嗎?

蘇沐橙瞪了他一眼,全是滿滿的譴責,方銳也不管她還要不要,直接給她滿上一杯──無味的水。

她看著眼前逐漸滿盛的水,喃喃地自語,如果真的……那璐姊……該怎麼辦?

「不怎麼辦。」葉珩淡淡地開口,「不管他做了什麼,都是他自己決定要去做的,後果也得自己承擔,我們管不了,也幫不了。」

他說的是實話,可蘇沐橙聽著就是難受,眼角微微地紅了。

葉珩遞了張紙巾給她,「不管怎麼選,對葉修而言,都是條死路。」

而這條死路,早在周澤楷踏進這間店裡、和葉修重逢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

 

蘇沐橙稍微平復心情,擦了擦自己微溼的眼角問,「你們剛剛也是在說這個?」

「不是。」葉珩搖頭道,「在聊紀小姐。」

「紀子容?」蘇沐橙有點不解他們兩個怎麼會聊到她,「聊她什麼?」

「方銳說她看著眼熟。」葉珩老實道,完全沒把方銳給他使的眼色放心上。

「眼熟?當然眼熟?」蘇沐橙白了方銳一眼,「那麼像,怎麼可能不眼熟?」只要熟悉葉修,就肯定會在紀子容身上看見葉修的影子。

「這樣聽起來……」方銳看了看蘇沐橙又看向葉珩,「簡直像……」

後面的話沒說完,店裡開門的聲響讓三人都閉上了嘴,視線全往門口看去。

只見門口那兒葉修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拎著一把傘走了進來。

「嗯?你倆都在啊?」葉修進門看見蘇沐橙和方銳一邊甩著傘上的水珠,一邊問著兩人,「這種雨天客人也不會多到哪兒,有阿珩一個就夠了吧?」至少得到了十點才會有一兩個人坐在窗戶那兒。

三雙眼睛全落在他身上,卻沒人開口應答他。

「怎麼?」葉修沒聽見應聲,將傘放進傘架裡,疑惑地抬頭看向吧台那處的三個人,「店裡發生了什麼嗎?」

率先反應過來的是最年長的葉珩,他揚了笑回,「沒有,跟平常一樣。」

葉修喔了聲邊走邊將身上那件全黑的風衣外套脫下掛在手臂上,而後停在蘇沐橙身邊問,「怎麼來了?」他記得今天這妹子沒說要過來。

蘇沐橙抓著杯子又喝了一口水,沒好氣地道,晚餐那時,琀琀讓我來的。

「琀琀不在?」葉修環視店裡一圈沒看見人影。

「臨時有事,她沒能推掉。」葉珩替自家堂妹解釋了行蹤,「所以打了電話請沐橙來幫著九嬸。」

「你九嬸呢?」

「璐姊睡了。」回答的是蘇沐橙,她看著葉修道,「接到你的電話之後沒多久就睡著了。」

葉修臉上有著淡淡的笑,不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那種淡,而是心平氣和的那種淡然,「這樣啊,我去看看她。」說著便往後頭走去。

三人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各自有不同的表情。

葉珩嘴邊勾著淺淺的笑意;蘇沐橙則是皺了眉頭;方銳臉上驚疑不定,最後還是開口,「我記得……他出門前穿的衣服並不是這一件。」連外套都不是同一件,那種風衣根本不像是會出現在他身上的衣服

其實不只風衣外套,就連裡頭格子襯衫、貼身長褲都不是。

「葉修不會穿那類的衣服。」蘇沐橙淡淡道,雖然這種穿衣風格在他身上並不會顯得難看或是突兀,但認識葉修的人都知道,他並不會自己花心思去搭出那身打扮。

葉修懶成慣了,對自己穿著無論何時都不會在意,以往還是職業選手的時候,除去隊服之外,其他的常服除了自己上網買的淘寶款,其餘的就看身邊人怎麼給他搭。在嘉世時是蘇沐橙,後來到了興欣便是陳果和唐柔兩人看不過去時盯著,之後回家便歸了葉秋管,偶爾和年輕男友一起時便歸周澤楷,到了現在則是和璐看著給他搭。

每個人搭在葉修身上的風格不一,而葉修現在這一身,蘇沐橙一眼就知道出自誰的手筆。

「下午時候變了天,可能淋到雨了吧。」葉珩一邊整理著吧台一邊說,也不知是想解釋給誰聽,「淋濕了的話,換套衣服很正常。」

方銳啊了一聲,「老板娘的確有來一通電話,讓我盯著葉修把身體弄乾……」

「哦。」蘇沐橙應了方銳一聲,雙眼卻是看著葉珩臉上一慣的笑容,似乎想從他的笑意裡看出些什麼。

「不同了不是嗎?」葉珩突然開口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

「什麼?」方銳沒明白他說指什麼,倒是一直看著葉珩的蘇沐橙一聽便懂。

「感覺。」葉珩對方銳解釋,而後將眼神移到了蘇沐橙身上,與她對視,「給人的感覺不同了,不是嗎?」

一直以來的抑鬱感從葉修身上散去了,從他進門的那個瞬間,蘇沐橙就感受到了,不只她,葉珩跟方銳也是。

沒了壓抑,多了輕鬆,就如同被大雨洗淨之後的空氣一般,葉修看上去是乾淨的,清爽的,那如雨過天晴一樣的淡淡微笑漾在嘴邊,令人覺得特別舒適。

雖然和從前在聯盟時的葉修仍有不同,可她喜歡看那樣的葉修。

「罷了……」蘇沐橙鬆了緊鎖的眉,吐出一口氣,「無論如何……我只要他開心就好。」

無論葉珩口中的那條死路,走到了底的結局會是如何,只要葉修開心,就足夠了。

她將手上那杯水喝盡,站起身,拿了自己外套穿上,對葉珩和方銳說,「我先回家了,幫我跟葉修哥說一聲。」

方銳將她的包包遞給她,「妳不等他?」

「不了。」她接過包包背在了左肩,「也不知道他何時會出來,娃娃在家呢,我家那口子可不是個會哄孩子的主。」葉琀電話來得突然,她出門也趕,只好把女兒丟家裡讓丈夫顧著。

方銳送她到門口,拿了把給傘她,「雖然妳家那口子可能正在家裡跟妳女兒大眼瞪小眼,但還是得注意安全啊今天雨下了大半天的,小心點走。」

蘇沐橙笑著接過傘應了一聲會的,便撐著傘走進了夜色裡。

 

葉修穿過連接的走廊,回了家將手上裝了髒衣的袋子隨意一放便走上二樓看和璐。

屋裡依舊留了一盞燈,昏黃的燈光照著一張睡的不安穩的睡顏,眉間緊鎖著。

他輕腳走過去坐上了床沿,伸出大手碰了碰她的臉。

帶些涼意的手指剛觸碰上肌膚和璐就睜開了眼,眼裡閃過的驚恐在看清了葉修的面容之後隨即消失,笑顏一展,溫柔地開口,「回來了?」

「嗯。」葉修輕輕地笑著,笑裡帶著歉意,「讓妳擔心了,抱歉。」

和璐笑著搖搖頭,然後朝他招了招手,葉修低下頭,腦袋被一雙小手捧住。

她摸了摸葉修的臉,又將他鬢邊的碎髮繞到耳後,最後在他額上輕輕一吻,回來就好。

葉修心裡瞬間一陣翻騰,淚水滾在了眼眶,他閉上眼最終還是將淚逼了回去。

握住和璐的手,葉修低身回應了她那個吻,冰冰涼涼的唇,伴隨著一聲「我回來了」,如羽毛一般落在了她的頰上。

葉修坐在床邊和她又說了幾句話,看她話說著,眼皮卻在打架,便不再和她聊,拍著她的背讓她再次入眠。

或許是見到了葉修,確認他真的安全無事,再次睡著的和璐臉上顯得安穩許多。

看著她祥和的睡臉,葉修撐在嘴邊的笑慢慢消失,剛剛被他強壓下的情緒,排山倒海般反噬而來。

後悔今天做的事嗎?

不,他沒有後悔,就算知道會有什麼後果,他還是沒有後悔。

只是,他傷了她。

不管後不後悔,他傷害了她,只就是事實,改變不了。

他無法再掩去眼裡的痛苦、無法阻止淚水的湧出,握著她的手,看著她,他想對她說很多很多話、很多很多事……

可所有的所有,最終到了嘴邊只化作啞不成聲的一句,「……對不起。」

 

當葉修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回到店裡時,蘇沐橙和方銳都已經不在那兒了,只剩葉珩和幾個零星的客人。

葉珩見到他先是挑了眉,發現對方雖然不再有從前那樣的壓抑感,可早些回來時,身上那股清新舒適的感覺已經消失了。

終究只能是……一時的解脫嗎?

在心裡苦苦一笑,葉珩才開口對葉修道,「我以為你今天不會出來。」

「為什麼不?」葉修繫好圍裙的綁帶,「好歹我還算是個老板。」聲音沒有起伏的將話說完,他才慢慢牽動嘴角走到雅座那兒和幾個熟客說話。

等葉珩調好兩杯酒送到吧台的客人面前,葉修才走回吧台裡。

看到葉修一切如常,洗著雪克杯的葉珩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語帶佩服道,「雖然我知道九叔一向很堅強,但沒想到能這麼堅強。」

葉修給他扯開一抹帶著自我吹捧的笑,「我總是能把路熬著走出來,不是嗎?」

這點葉珩很認同,不論是曾經被嘉世驅逐、或是他和周澤楷的戀情被家裡發現、又或是與和璐不被承認的婚姻,不管是哪個最艱難的時刻,他都堅持著熬過來了,一個人若是沒有強大堅韌的心,絕不可能走過一道又高過一道的檻兒,更何況他遇到的每一道都高得嚇人。

自己從前經歷過的難事,和眼前這人比起來,幾乎不是同一個等級,連拿出來相提並論都嫌丟臉。

「或許……」葉珩眼裡微微一黯,嘴邊扯出一個自嘲,「我就是少了九叔你這樣的堅韌……」

葉修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指的什麼,可礙於眼前還有客人,說什麼都不幫便,便只是拍拍自家姪子的肩,而後扯開了話題,問蘇沐橙和方銳兩人是不是回家了?後者收了異常的神色,笑著說一個回家顧女兒,另一個則是自認無顏面對所以先溜了。

「哼。」葉修哼笑一聲,冷嘲道,「有膽子做沒膽子承擔後果啊,還要不要臉?」

「他也沒想到你真會做出失聯這種事。」葉珩笑,「我剛踏進店裡,他就拉著我避開琀琀問我說,萬一你直接和人私奔了怎麼辦?」

葉修縱是情緒再不好,也直接翻了一個白眼,能私奔到哪兒?月球嗎?笑死人了。

擠兌了方銳幾句,叔姪兩人便不再繼續這話題,專心接待上門來的客人。

這店不大,知名度也不像名店那般,雖說熟客不少,但在這樣的雨夜也沒幾個客人上門,送走最後一位散客還沒到十二點,葉修便直接說打烊了吧。

葉珩聞言便率先到門口熄了招牌燈,將營業中的牌子轉了個面又將門落了鎖,依著往常的習慣將椅子搬上桌子,好方便之後整理。

剛搬完所有椅子,葉珩剛拿了掃把,就聽吧台內清洗著東西的葉修突然開口,「或許……我也沒有你想像中的堅強。」他關上水龍頭,緩緩抬頭對上葉珩的眼,「至少,真正堅強的人……不會做出我今天這個決定。」

他跟著周澤楷一道出去,之後還失聯了數個小時,知道他倆曾經有過一段的,大概都能猜出他幹什麼去了。

「……我倒覺得不是。」葉珩將整個店裡的地掃完之後,才慢慢吐出這句。

他坐上了吧台前的高角椅,從兜裡抽出一根煙叼在了嘴裡,「如果……沒有承擔起一切後果的決心,的確是逃避現實的行為。」他將煙點燃,裊裊的白煙慢慢升起,一口白氣吐出,他看著葉修,「但你不是已經做好了面對一切的打算了嗎?」

葉修內心對情感的糾結、藏也藏不起的壓抑,葉珩都看在眼裡。

今天他既然敢做這樣的選擇,就表示今後無論發生了什麼,不管好的壞的,他都會一肩承擔起,絕不有二話。

這樣的決心,有幾個人能有?

葉修知道活在這個人世間的人情世故,但卻一向只重視人與人之間的情誼,他不矯情、不做作、也不刻意去討好,想什麼就做什麼,他曾經是這樣活著的人。

這樣的他在外人眼裡看來是耀眼的、是驕傲的,可大多數的人卻只能看得見他外顯的強大與堅定,卻沒有幾個人知道,在那堅強的外殼之下,葉修也還有不顯於色的體貼與溫柔。

他可以為了最愛、為了至親,將自己完全改變,收起了耀眼的光茫,藏起了周身的尖銳,他能做到如此。

他更可以將自己一步步逼入絕境,對別人狠,對自己更可以,只要他認為這麼做值得,他就可以做到。

葉修是水,水的溫柔是隽永而溫潤的,強大則是無形的;它能載舟,亦能覆舟,就像葉修,他,就是這樣如水一般溫柔又強大的人。

 

知他的人自然懂他,但不懂的,也就只能流於表面所看到的那些。

葉珩突然想起自己從葉家離開前,曾有個人特意去找他,並對他說了一句話,一句當時他聽不懂,之後卻在葉修身上找到答案的一句話。

 

──真正的強大,不外顯,而是收斂於心。

 

那就是……葉修之所以能走到現在的原因吧。

「呵……」

葉修莫名地看著他說,你笑什麼?

「沒什麼……」他又吸了幾口,然後滅了煙頭。

對此,戒煙多年的葉修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淡淡地撇了他一眼,然後聽他再次開口。

「我曾經……是看不起你的。」

他雖曾和葉修同在一個城市多年,儘管他知道後者在榮耀時的風風雨雨,也知道他在榮耀所得到的成功,但並未和當時的葉修有過交集。

而當他聽聞卸下了鬥神光環,退役回了B市的葉修所發生的一切,葉珩的心裡是這麼想的。

「我當時就想,這傢伙能為了打遊戲離家十年,卻沒本事為了一個愛的男人丟開葉家,到最後還不是娶了個女人回家交差,一點骨氣都沒有,還不如被葉家掃地出門的我。」葉珩嘴角揚了個自嘲的笑,「至少,在你帶著九嬸找上我之前,我都是這樣認為的。」

葉修沒有反駁,反倒自我檢討了一番,「的確是沒有骨氣……」如果真的有骨氣,他當年就該是為了周澤楷而斷然離開葉家才對。

從不回頭看過去的葉修,也難得的這麼想過,如果當初這麼做,是否所有的一切都將不同?

但如果終究只是如果,葉修雖然曾回頭試問自己,也曾後悔,但後悔並不是懊悔,當初他既然做了決定,之後有什麼後果,他就會去承擔,就如同今天的選擇一樣。

葉珩卻是抖著肩笑出了聲,「若是九叔真的沒骨氣,九嬸怕是一張離婚證書就早扔到您臉上了。」

葉修嗤笑,說什麼有的沒的,你九嬸只是體弱,個性可不弱!

「九叔啊……」從不在他人面前捲起袖子的葉珩,慢慢解開了左手的袖扣,然後捲起,「這,就是我曾經以為的骨氣。」

左腕間上兩道醜陋且可怖的刀痕,就這樣赤裸裸地呈在了葉修眼前。

葉修知道這傷痕的來歷,也知道藏在這傷痕背後的血與淚。

這是葉珩直到現在,雖然做到放下,但卻沒能走出來的傷痛。葉修不願去觸及這道疤,他拉過男人的手,慢慢替他將袖口捲下,後者看著他的動作淡淡地道,「我曾以為……能和他一起挺過去,沒想到現實逼得我們只剩一條路可以走……他走得如此決絕,而我,竟連跟他一起走都沒有做到……」

將袖扣扣回原本的位置,葉修抬眼看他,雖然自己是他長輩,但對方仍是比自己還要大了幾個月,走過的路、吃過的鹽相差無幾,他沒能給葉珩更好的說法,只能說出自己的想法,「他選的那條路,是對是錯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他用他的死,換給你一個家,你該好好珍惜。」

葉珩曾經的愛人以死來證明自己對他的愛情,這放在葉家人眼裡自是不算什麼,甚至覺得不自量力,但放在死了兒子的母親眼裡,卻大大不同。

老母親明白了自己兒子的真心,卻已是不及,在聽說葉珩也因此跟著兒子的走上絕路之後,衝到了醫院,對著葉珩的親生父母破口大罵。

錯事做一回就足了,我失去了兒子難道你們也不想要這個兒子了?如果不要,就把他讓給我!你們不疼,我來疼!

葉珩父母的確是不想認這個兒子了,甚至覺得對方母親來這一齣正好,手一甩就將還未成年的葉珩扔出了葉家,從此除名。

「我很珍惜的……」葉珩揚起笑,「如果不是媽,我早就不在了……她甚至連琀琀都願意收留。」他頓了頓又道,「我曾想改姓,被她拒了。」

「改了又如何?」葉修問,「親人哪,就算是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改了也不能否認你身上留著葉家的血。」

婦人當真是對這兩人盡心盡力了,尤其是葉珩。葉修自己被葉家除名的時候都成年了,也有自己賺錢的能力,但當年才十九的葉珩卻還只是個學生,沒有她,估計不會有現在這個葉珩。

葉修想到這兒便拍拍他肩說,「讓她老人家多省點心,上次還跟我抱怨你老是不找個伴陪你,將來她要是百年了你該怎麼辦呢。」

收養了葉珩的婦人是真心將他當另個兒子看待,連之後投靠而來的葉琀也是當作女兒一樣疼,比親生的還親。

葉珩笑了一聲說,找不著啊,看誰都覺得不比他好。

「眼裡容不下砂子啊你。」

「是啊……不比九叔。」葉珩問,「你當初……又是怎麼選擇的?」

葉修知道他真正想問的是,如果自己真的這麼愛周澤楷,又怎麼會再找另一個人來替補他的空缺。

「呵呵。」葉修笑了幾聲,「每個人所遇上的狀況不同、想法不同,選擇也不同。好比你,你不容許有第二個人來侵占他在你心裡的地位,所以眼裡容不下他人;好比我……我的確無法否認當年相了那麼多親只是去走個過場,甚至有過跟你一樣的想法,我若真的一輩子不想娶,又能如何?但是,我遇上了和璐。」

男人拿出一直放在兜裡的鑰匙包打開,裡頭兩把成對的鑰匙扣交纏在一起,他又解下掛在頸子上的戒指放在旁邊,「我心裡很清楚,如果沒有小周,我這輩子肯定會很愛她。」葉修自嘲勾了嘴角,「可惜……我們相遇的太晚,心裡最重要的角落已經被另一個人佔據,我很喜歡她,但我無法做到全心全意愛她。」

「日子總要過下去的。」葉修嘆了口氣說,「如果她無意,自然是不了了之。可她喜歡我,我喜歡她,我們為什麼不要在一起?我們又有什麼理由不要在一起?」

如果他和周澤楷注定已經無法繼續走下去,他為何不能選擇另一條路把人生走完?

「我選了與和璐一起,但並不代表我選擇遺忘了過去。」他指了指那對鑰匙扣苦笑,「這,便是我這輩子最跨不過去的檻兒,心裡的捨不去,物質的也丟不掉。」

「那麼,周澤楷呢?」葉珩看著那兩副鑰匙扣問。

如果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選擇,那麼另一個也拋不開過去的男人,他的選擇又是什麼?

「小周啊……」葉修將鑰匙包收起,「他不是選了一條最明顯的路嗎?」也是最多人選擇的那一條。

葉修將婚戒掛回了脖子上,嘴邊牽了一絲苦笑,「紀小姐……跟我很像不是嗎?」

從相似的人身上尋找懷念之人的影子,再從中生出新的愛戀、新的情感,這是最常見的。

「他在紀子容身上尋找過去和我的感情,卻也在紀子容身上,得到了新的愛情。」葉修邊說邊隨意拿了兩個杯子放到吧台上,再從後頭的酒櫃上拿下一瓶裝著透明液體的酒瓶,慢慢旋開,「很像,卻又不是,我和紀子容的不同,他還是分得清,小周至少做到了這點。」

葉珩看著他在兩個杯子裡倒進了透明無色的液體,他手支著下巴,等葉修將其中一杯裝滿,便拿起了其中一杯,晃了晃,透過杯裡的酒看著對方,「那麼,你們現在打算怎麼辦?」

該做的,不該做的,全做全了,

那麼,下一步呢?

「我們……」葉修直起瓶子,慢慢將瓶蓋旋回去,半垂著眼道,「本來都沒打算再見面的……」

這個國土如此廣大,為何他們都選在了H市落腳,又為何又在茫茫人海中再次遇見。

命運,真是殘酷地令人又愛又恨。

或許這些早在冥冥之中就已經注定,從前的他們,不能愛;現在的他們,無法愛。

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就算愛的再深,他們,仍舊不能屬於彼此。

不是不愛,而是無法相愛。

葉修放下酒瓶,拿起了另一杯,他輕輕晃著,低垂的眼看著杯中晃動的液體,喃喃低語,「這場戲,既然已經演了,就演到最後吧……」開了場的戲,演員斷沒有中途下台的理由。

戲台之上,他們是前輩與後輩。

戲台之下,背著人群十指相扣,只渴望相知相守。

葉珩朝他舉了舉杯,而後淺淺嚐了一口,淡淡道,「你知道……這場戲演砸了會有什麼後果。」

走到這一步,無論最後的結局如何,都將只有傷害。

「我知道。」葉修舉杯回敬,而後將杯中的液體一飲而盡。

「我有罪。」他將杯子緩緩放回桌面,清澈明亮的眸子裡有著令人看不透的瘋狂,「我和他都是。」

這是,屬於葉修與周澤楷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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