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章難產了好久...
總算是修好了_(:3 」∠ )_
後面應該會比較順了
下一章修到一半，晚點更~
十二、許諾
葉修張開眼的時候正值凌晨，一雙琉璃色的眼珠在黑暗中發著微微的光芒，那對沒有焦距的瞳孔盯著天花板，眨也不眨。
「葉修？」
周澤楷雖然也跟著葉修一起睡了過去，但他擔心對方，一直在淺眠的狀態，身邊的人一有動靜他就立刻張開了眼。
低沉的呼喊觸動了葉修，他身體輕輕一顫，發著光的眼珠子轉了轉，眼皮輕輕眨了幾下後又閉了上，左手緊緊握住了周澤楷靠過去的大掌。
不多會葉修才又重新將雙眼張開。這一次，雙眸不再發著光，但卻有了焦距。
葉修微微偏頭，柔軟了眼神看向一臉擔憂的青年身上，「小周，我沒事。」
確定葉修真的沒事周澤楷這才放下心，拾回臉上的笑容，低頭給對方一個柔軟的親吻。
淺淺的、軟軟的，這是一個帶著疼惜與憂心的親吻──至少葉修是這麼感覺的。
「想問什麼，就問吧。」
周澤楷一愣，他確實是有許多問題想問，只是沒料到葉修會這麼說。
「……能問？」
葉修一聽就笑出聲，「說什麼傻話呢？」他抬手揉了青年的黑髮，柔聲道，「剛不是說了？不管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包括你想問的問題。」
「葉修……」周澤楷抱住他，鼻子在他頸間蹭了蹭道，「你真好。」
葉修擁著青年，嘴角牽著笑，但眼裡卻透出了十分迷顯的歉意，他喟然嘆道，「不是我太好……而是我從前給你的太少。」甚至不及你給予我的──十分之一，「我一點都不好，攤上我這個眼裡只有工作、心裡只有阻止卡洛希亞大計的梵卓亞，是你的不幸……」
「不。」
葉修話沒說完就給周澤楷截了斷，他收緊環抱住葉修的手臂，「你最好。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不會是不幸！
絕不會！
在周澤楷沒有看見的地方，葉修的眸子閃了閃，有那麼一瞬間，黑色的雙瞳閃過了璀璨的琉璃光芒，飽含著無限的溫柔。
「嗯。」他眨眨眼，歪了自己腦袋靠著青年的，溫聲說，「你也是。」
遇見周澤楷，葉修才看見了世界的希望；
遇見周澤楷，葉修才明白了，何為愛情。
遇見周澤楷，葉修才有了可以倚靠、可以休息的地方。
遇見他，才是葉修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但是這樣的話葉修不會說，所以他將這些話語藏在了眼神裡，只回了他三個字，隨後又問他，「是不是想問我剛剛睡著時發生了什麼？」
青年點點頭，慢慢放鬆了摟著葉修的力道，改為摟抱著他。腦袋也乖乖回到了自己的枕頭上，與葉修面對面躺著。
「探不到精神觸……也看不見精神世界。」周澤楷如實說道。
當時葉修的沉睡太詭異，周澤楷本以為他是累的，但直到把人摟進懷裡他才感覺到不對。
他們都是時常生存在危險之中的人，就算是睡得熟了，也仍會保留一絲警戒，不可能對外界的動作一點感覺都沒有，饒是知道身邊是熟人，葉修也不曾像今天這般，對周澤楷的一舉一動都毫無反應。
周澤楷也曾試著喊他，但葉修就像是完全睡死一樣，就連聲音都沒能傳達到他的腦海。
就像死人一樣。
這個認知竄過青年的腦海，他只覺得後脊一涼，連忙用精神去探查。
他們已經完成了結合，斷開的精神觸自然已經重新連結，但周澤楷卻驚恐的發現──他沒法找到對方。
這不是連結又再度被斷了開。
周澤楷可以明顯的感覺到他們的連結還在，只是屬於葉修的那一端，卻像是被什麼刻意隱僻住一樣，消失在黑暗之中；就連精神世界，也不是他記憶中曾經的樣子，而是一片烏漆抹黑的世界。
「很正常。」葉修給青年解釋，「因為我讓自己進入了休眠狀態。這種時候我會讓關於精神的所有一切，都與外界隔離──包括小周你。完全的隔絕，雖然有些危險，但只有這樣我才能用最短的時間將損耗的精神補回來。」
青年聽到他果然是精神耗損過度，心裡更為不捨，將懷中的人抱得更緊一些，眉頭緊皺，「怎麼弄成這樣？」
「沒什麼。」葉修伸手環住青年的腰，安撫道，「就是這幾天東奔西跑的，沒怎麼好好休息過。」
「只有這樣？」周澤楷不信，眼神死盯著葉修非要他說出實話。葉修更累的時候他都看過，沒道理從前不需要依靠進入休眠來恢復，現在就需要。就算他死過一次體能素值大減，但他相信葉修也還不至於到休眠的地步，除非……除非他的精神不只是因為耗損過度的問題！
葉修也沒想瞞著對方，畢竟是自己的哨兵，還是剛剛「再一次」完成結合的哨兵。
他輕輕一笑，一隻手撫上青年蹙起的眉間道，「沒想瞞你，只是不想讓你太擔心。」
「精神……怎麼了？」
「受了些損傷。」葉修淡淡的說。
被葉修撫平的眉頭又再次皺在了一起，摟著葉修的手也收緊了些。
精神損傷可不是小事，被過度耗損要嚴重得多了！
「怎麼……」周澤楷剛開口，腦海中就竄過了一個畫面──站在自己精神世界邊緣，在一圈白光之中的父母。他突然有了個很不好的預感，「是不是……是不是因為我？」
「不關你的事。」葉修笑著搖頭，「是我自己做的決定。如果只是損傷自己的精神，就可以留住你……我覺得很值。」
「葉修……」青年澀澀的開口，聲音沙啞的不行，「你做了什麼？」
葉修面上依舊掛著淺笑，雙手主動抱住青年的寬背，將自己嵌進他懷裡，說話的聲音有著幾不可察的顫抖，「其實……我救不了你……」
縱然葉修擁有一隻梵卓亞的神鳥，但他終歸只是個人，他做不了生命的主宰。
他真的……差點失去了他。
「你的精神世界……其實早就崩塌了，就在嘉世的那天。」在青年為自己擋下劉皓的攻擊之後，他早被是被死神劃入名單中的一人了。
精神世界，是人的第二生命，也幾乎等同於是一個存在於人體中的小型宇宙，所以才會稱其為──精神世界。無論是多厲害的嚮導──包括葉修，也沒有擁有能夠修復好一個世界的力量。
精神世界若是崩塌，就好比一顆星球的毀滅，相當於人類的另一種死亡。就算肉體還活著，但若是沒了支撐的精神也是存活不了多久。
失去葉修之後，周澤楷的精神世界本就已經滿目瘡痍，沒有崩塌只是因為青年用自己的毅力在維持著整個世界的運作。他一但受了重傷，失去了所有意識，就等於失去支撐這個世界的力量。
於是，在受了劉皓的一記重擊之後，他的精神世界瞬間就崩潰了。
精神世界只要崩潰，人的精神也會隨著世界的瓦解而慢慢消散，而後迎接肉體的死亡。
周澤楷本該也是如此。
可他的精神世界雖然崩塌了，但瓦解的世界殘骸卻沒有立刻消失。它們被包裹在一道老舊、滿是裂痕的白色屏障內，包括應該要慢慢消失的精神。
那是葉修在死亡之前，拼命替他築起來的屏障。就是靠著這道屏障，周澤楷在世界崩潰之後精神還能待在裡頭而不消散，才能撐到葉修進去救他。
但葉修也只是找到他，他根本沒有能力救一個崩塌了精神世界的精神。
「我那道屏障雖然短時間之內留住了世界瓦解的殘骸，還有你的精神，但……」葉修垂下眼道，「總會消失。」
那道屏障雖然堅固到足以保留住崩塌的世界碎片，但卻不可能永遠屹立不搖的立在那裡，它會慢慢瓦解、慢慢潰散，最後成為精神世界的碎片之一，連同周澤楷的精神一起永遠消散在虛無。
葉修喟嘆一聲，又收緊了抱著青年的手，「我其實……真的救不了你……」
他是真的無能為力，梵卓亞的力量再強大、君莫笑的能力再逆天，那都是只僅限於葉修自己。他能讓自己死而復生，卻沒法讓別人也起死回生。
周澤楷也抱緊他，悶著聲嗯了一聲，低下頭吻著葉修的髮旋，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那麼顫抖，「是君莫笑？」
「嗯。」葉修晃了晃腦袋，點頭承認，「牠可是涅瓦那……」
君莫笑，一隻神鳥，屬於梵卓亞的神鳥，掌管著生與死的涅瓦那。
葉修，因牠而重活了一次。
但周澤楷卻可以肯定，葉修能因牠而活，自己卻不行。
君莫笑是涅瓦那，同時也是葉修的精神嚮導，葉修死，牠便死。牠既要涅槃重生，自會帶著葉修一起。
可周澤楷跟君莫笑是半點關係也沒有，牠怎麼可能會讓青年活回來？
葉修究竟做了什麼，才能靠著君莫笑將自己救回來？
……做了什麼？
父母的身影又突然出現在周澤楷的腦海裡，伴隨而來的還有母親的話。
──逆天之行只許有一，絕不容有二。
瞬間，周澤楷終是明白了母親口中所謂的「逆天」是什麼意思。
精神世界的崩潰是無解的，任誰都無法將已經瓦解的世界再重新構築回來。
他，本該死去，所以他看見了他的父母。那道白光所在的世界，就是他該前往的地方──屬於死亡的另一個世界。不管是傳說中的地獄還是天堂，總之，不會是回到這個世界，還有著葉修的這個世界。
但是他回來了，活著回來了。
崩塌的世界是怎麼回復的？自己在消散邊緣的精神體又怎麼還能夠完好如初？
如果死亡是自己的最終歸宿，那麼將他強留下在人世的葉修，便是違反了天命。
違逆天命之人，該付出何種代價？
周澤楷忽然捧住葉修的腦袋，低頭就用力吻了上去。葉修沒料到他好端端的突然說吻就吻，還是如此如此霸道又蠻橫的吻，像是要將他啃蝕怠盡一般，連一點呼吸的餘地都不留。
「唔……！」葉修用盡力氣才替爭出一些喘息的空間。「小周你……」他用含著些水光的眼去瞪青年，才發現對方那雙墨如深淵的黑瞳裡隱著太多太多複雜的情緒，而其中最不易錯認的，就是不捨與憤怒。
憤怒，周澤楷是真氣的。氣葉修為了他不顧後果做出的事，更多的是氣自己竟讓葉修犯險至此，連精神都……
怒意上頭的周澤楷並沒有發現，隨著自身情緒的起伏，他那深黑色的眼瞳裡閃著晶藍色的光，雖然不明顯，但一直都看著他的葉修卻是看得很清楚。
「葉修……為什麼……」周澤楷的聲音低沉沙啞，飽含著說不出口的難過與悔恨，「為什麼……這樣做？」
和青年難過的表情相對的，是葉修沉靜溫潤的笑臉。他的笑淺淺的，唇微微勾著，看著周澤楷的眼神溫柔得不可思議。
那大概是周澤楷看過，屬於葉修最溫柔的笑了。
葉修將吻落在了青年的眼角，輕聲道，「我說過的，我會救你，不惜一切。」
為什麼要這樣做？
其實理由再簡單不過了。
「小周，我愛你。」
因為愛你，所以不惜一切也要救你，哪怕是逆天而行，也要將你救回來！
突如其來的三個字，讓周澤楷瞬間放掉了所有表情，呆呆的望著葉修。
葉修那線條優美的臉龐、溫潤如陽的笑容，還有一雙閃著璀璨光芒眼裡，深藏在其中的愛戀全被收進了周澤楷的眼裡。
一滴水珠沾染了著他眼裡的藍光，像是寶石一樣沿著臉頰滑落下來。
他知道葉修已經接受了他的感情，也知道葉修對自己的心意，但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在葉修心裡，也是如此的重要。
究竟是葉修太會隱藏情感，還是自己故步自封的活在過去，竟沒有發現對方心境上的變化。
葉修伸手替他抹掉那滴藍色的淚光，笑著問，「很意外？」
青年還沒回過神，呆呆的點頭，雙眼一瞬不瞬的看著葉修，片刻不離。
葉修抱住他，將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喟嘆道，「我也很意外。本來以為自己身上背負著國仇家恨的……這輩子都與真愛這兩個字絕緣了才對……但是……你值得。」葉修閉上眼，收緊了圈住他的手臂，又一次道，「你值得。」
周澤楷緊緊擁住葉修，力道大得像是恨不得把他融進自己身體似的。他將頭埋在對方的肩窩裡，一聲一聲的喊著葉修的名字，喊一次，葉修就回應一聲，絲毫沒有任何的厭煩，甚至還有些開心。
等他喊夠了，葉修才慢慢開口，「小周，抱歉我領悟得太慢……你是我的哨兵、我的半身……我早該察覺才對……原諒我曾經如此狠心……」
原諒我，殘酷地要求你獨自活著；
原諒我，留你一個人在沒有我的世界這麼久；
原諒我，沒有立刻回來找你……
曾經，男人不懂，也不能理解，結合的哨兵與嚮導代表著什麼意義，也不明白青年所抱持著的愛情是什麼，但慶幸他理解得雖然晚，卻還來得及。
結合，既是將單獨的兩個個體連在一起，彼此分享著所有快樂的、難過的、悲傷的事，再不會孤獨。
青年捧在手上送給自己的愛情裡，含著生命。他將生命放到了自己手裡，而自己在手裡握了這麼久，卻直到差點丟了，才發現對方的重要。
所以這一次……
「小周。」葉修拉過他的手，與他緊緊相扣著，「這一次，換我把命交給你。」
周澤楷看著他，眼眶泛著潮紅。
葉修沒有把話說得很明，但他卻聽得很明白。
他將他的命，交給了自己……
這話固然有其他的隱含意義在其中，可周澤楷知道，葉修說的把命交給他，指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葉修將自己的命，分給了他。
這就是所謂的──逆天。
涅瓦特，一隻不生不死不滅的神鳥。
君莫笑的力量肯定不僅僅只有重生。
葉修動用了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利用君莫笑將白色屏障中所留住的世界碎片，重新構築了一個新的精神世界；更是透過牠將自己生命的一半分了出來，強行留住不該繼續留在這個世界的周澤楷。
雖然這的確是成功的保住了周澤楷的命，但總歸是逆著天而行的事，也不是屬於應該存在於地球的力量，所以，在最後關頭還是差點出了岔。
引領死者的白光入侵了不應存在的精神世界要帶走他，若不是自己的父母在白光之前擋著他；若不是聽到葉修喊他的聲音；若不是一槍穿雲強行拉走他，他最終，仍是逃不過一死。
摟著葉修腰間的手收緊，甚至激動地微微顫抖著。
如果可以，他真想就這樣把這人融進了自己骨血裡，生死不離。
其實，他怨過，也恨過。人無完人，再強的人心也是肉做的，所以他怨葉修為何要將自己獨留在世上；也恨這人寡情的到最後都沒能真正明白自己的情。
但他的心是為著葉修而生的，怨到了底、恨到了頭，他還是愛葉修，愛著那個拋下他的人，無悔。
葉修說，慶幸他們都還活著。
是的，不管過去發生了什麼，這些怨與恨都過去。只要葉修活著，自己也活著，他們還一起活在同一個世界上，共享著生命，這就夠了，很夠了。
「葉修……」他捧起了葉修的腦袋，看著那雙含笑泛著水光的琉璃色眸子，啞著聲開口，「答應我，從今往後，一起共生死……答應我。」
「好，」葉修勾著笑，俯身在周澤楷的唇前用生命發誓，「我答應你，同生，共死。」
下次，絕不留你一人。
他們，都不要再獨留誰在世上，你生我生，你死，我亦不獨活。
再沒有哪個夜晚，是比今夜最讓周澤楷放鬆心神的了。
他從背後摟著葉修時不時這兒親一親，那兒摸一摸，這邊又再啃一啃的，搞得葉修在他懷裡想睡也睡不著，反倒是火又快給蹭起來。
「行了，小周。」他推了推身後的青年，阻止他第N次親吻他的後頸，「別鬧了，明天還得早起……」話沒說完就又被青年掰過腦袋奪去了唇舌。
直到葉修重重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周澤楷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放過他，離開前還戀戀不捨地又舔了他的下唇，眼裡還帶著濃濃的委屈。
葉修看了著實好笑，「你今晚還要不夠？哥身子都快被你搖散了。」
周澤楷圈住葉修，雙手在他的小腹前交疊。毛絨絨的腦袋窩在對方頸窩處搖頭晃腦的，撒嬌一樣的直說不夠，活像隻大型忠犬。
從沒見過這樣孩子心性的周澤楷，葉修也發不了什麼脾氣，不過現下他確實是沒力氣再陪著對方鬧了，只能讓他撒撒嬌。
青年自是沒想再幹什麼壞事，他自己也清楚，今晚那幾回做得是狠極了，尤其是最後那回，否則葉修也不會做完就直接選擇休眠來恢復。
思及此，覆在葉修小腹上的大掌揉了揉，吻了吻他的耳紅著臉問，「最後那次……的地方……」
那是在葉修體內深處一個柔軟的地方，一個連葉修自己也不知是何處的位置。從前他們做這檔子事周澤楷都有所保留，也不曾這麼強烈的索求，這還是第一次，進到如此深的地方。
只是青年總覺得有哪兒不太對……
不只周澤楷覺得不對，葉修自己也有這樣的感覺。那一處的快感太過強了，現在回想起來葉修還會一陣頭皮發麻。
「別說那個地方！」葉修推開他的臉，別過頭留了一隻緋紅的左耳給周澤楷，「下回別進那麼深……」
周澤楷輕輕一笑，將男人的臉從枕頭裡挖出來，在面頰上吻了吻，「不舒服？」
「…………很舒服。」饒是葉修也不得不承認這件事，但問題就是出在太舒服這件事。
舒服到讓他覺得有些恐懼。
那太恐怖了。
這種蝕人的快感，強到讓他的意識渙散，腦袋裡除了慾望還是只有慾望，連自己喊了什麼都不知道。葉修這輩子，還真沒有這樣的體驗，意識不受自己主宰這件事，對他來說是很可怕的。
像是察覺到他心裡所想一樣，周澤楷揉著他的小腹，貼在他耳邊道，「沒事的，有我在。」然後又哄，「下次，再試試？」
葉修背靠著他不說話，連眼神都不給他一個，但青年光看他那隻紅透了耳就知道了答案。低笑幾聲，俯身吻在他後頸上，揉著小腹的手也慢慢往下滑了些。
葉修有些惱，拍開對方意圖再往下移動的大掌，「好好睡覺，別亂來！」
青年也沒敢造次，倒不是怕了葉修，而是怕自己會克制不了自己的慾望。乖乖將手又移回到對方的小腹上放好，又親了葉修幾下才將人又摟進自己懷裡，打算聽對方的話好好睡覺。
誰知他放鬆了精神躺了好一會兒，人也迷迷糊糊快要睡著時，懷裡葉修又突然開了口，「小周，聽說你救了個孩子。」
「……嗯？」周澤楷運轉著本以進入睡眠狀態的腦袋，好不容易才想起當時在嘉世那會兒，他拼命護著救下的那個孩子。
「嗯。」他半瞇著眼蹭著葉修腦袋點了頭，「救了。」
其實，他幾乎要忘記這個孩子的存在。當初把孩子交給張新杰時，他本就沒存著能活下來的心思，自然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經歷了一場生與死的惡戰，周澤楷自己都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如果不是葉修，早就是兩腳進了棺材的人了，哪還有心力去思考別的事？
關於那個孩子，葉修若是不提，他確實是要忘得一乾二淨了。
「那孩子……怎麼了？」
葉修回了一句挺好，然後反問他，「為什麼要救他？」
身逢亂世，他們投身於戰場，救過無數的生命，也放棄過無數的生命，那其中，無論男女老幼皆有。說實話，周澤楷救下一個嬰兒不足以為奇，奇的是他為什麼選擇救？
他們並非悲天憫人的聖賢，戰場上的每一刻，攸關的不僅僅是自己的性命，還有國家的安危。
能不能救、該不該救、救不救得了，他們都會幾經衡量才會決定。要不然若是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卻陷落了一整座城，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就算是葉修，都只能做到盡量，他自己也都曾經承認，他雖身為鬥神，但沒辦法救下所有的人。
在那嘉世一役，在沒有援君到來的艱難時刻，就連自己能不能活得下去都不曉得的時候，周澤楷為什麼會選擇救下一個嬰兒？
救那個孩子，換作是葉修，他可能也會這麼做，但那是因為他知道自己能憑著身上的琉光，護住一個孩子不被琉獸所傷。可周澤楷呢？
葉修理解青年。周澤楷心地純善，但在重要時刻還是會以大局為重。尤其是在戰場之上，偶爾他也不免會做出一些殘酷的決定。
他不會見死不救，但救什麼人、怎麼救、該不該救，都會視情況而決定，確定不會危及到其他或是救了能活下來，他才會救。
輪回狀況最危急的時候，放棄一整個小鎮的軍令，他都曾經下達過，更何況是當時在嘉世，在那樣腹背受敵又毫無援軍的嚴峻狀況，他連能不能守下嘉世都不知道了，卻意志堅定的護著那個孩子，最後在去對付劉皓之前，還不忘將孩子託付給張新杰。
張新杰在葉修前不久去病房探望他的時候，也不免提起此事，「像周隊那樣的人，如果不是這個孩子對他來說有什麼特殊的意義，決不會在那樣的情況下還死死護在懷裡，更何況……真想讓你看看當時他的表情。一付託孤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孩子是他親生的呢！」
這確實不像青年會做的事，所以葉修才會特別記著，還特意抽空去看看那個孩子。
周澤楷早已忘掉的事，經葉修這麼一問，他才慢慢回想起來，想起當初為什麼會選擇救這個不滿一歲的嬰兒。他軟了眼神抱緊葉修，下巴抵在對方肩上，輕聲道，「你。我……想到了，你。」
聽見超乎預期的回答，葉修明顯一愣，心想這孩子和我有什麼關係能讓你想到我？
葉修在青年懷裡轉過身看他，就見對方眼裡漾著的柔情，「你說……救，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不能見死不救……」
他說？
葉修疑惑了。他雖然說過這樣的話，但也知道青年斷不會因為自己的幾句話，就在危及時刻去救一個無關緊要的孩子。
「只有這樣？」葉修問。
果不其然，青年先是搖了搖頭，目光慢慢變得黯淡才聽他開口，「我……答應了，他的母親。」
直到現在，那名母親死前的樣子仍然鮮明地刻在周澤楷的腦海深處。
那明明都是已經一具失去生命的軀體了，卻為了孩子，為了自己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還不依不撓的對周澤楷發出求救的聲音。
「她明明死了，卻還在求我救他……他還活著，還在哭……」環住葉修的手又收緊了一些，「我做不到……」
做不到拒絕這個母親的要求；
也做不到對這個孩子見死不救……
葉修伸出手拍了拍青年的背，輕聲問，「所以你救他？」
青年點點頭，聲音有些澀啞，「我答應他的母親，也承諾過他……」
──我會護你，直到我的生命走到盡頭。
一時之間，空氣安靜得只剩兩人的吐息。周澤楷摸不清葉修沉默著是在思考什麼，心裡便有些著急。薄唇開開合合的也不知要說些什麼才好。
葉修見了不免有些好笑，便扯了唇率先開口，「別亂想些有的沒的，我還什麼都沒說呢。」他伸出手，有些冰涼的指尖撫上青年好看的面頰，「我懂的，我懂。」
懂你為什麼答應她，也懂你為什麼選擇救他，所以……
「我去看過那孩子幾次。」葉修輕聲開口。
沒料到對方先自己一步去看過孩子的周澤楷反應不過來，眨眨眼啊了一聲，就呆呆的看著葉修。
看著他呆住的俊臉，葉修忍不住捏了捏，笑著說，「我看著是快一歲了。一個沒滿周歲的嬰兒，虧得你還能在那樣的環境下把他護得這麼好。現在是吃飽睡睡飽吃，長得可好了，還見著誰都愛笑，人見人愛的。」
孩子也可愛，安靜又不太會哭鬧，特別乖，乖得那兒的護士都非常寵他。
有次葉修還特意和護士招呼了一聲，在嬰兒室裡和孩子玩了一會兒。他拿著自己手指逗著孩子玩，孩子就樂呵呵的抱著自己手指不肯放。臨到要離開，孩子一察覺，那笑著圓臉蛋就立刻垮了下來，等葉修走到門口，孩子就放聲哭了出來，還得葉修回頭把他抱著哄了會兒才歇停。
想著葉修就笑出了聲，「還真像你。」看見自己要離開都不肯放人。只是大的那個不會用哭的來表現，而是一臉委曲的望著自己。
「嗯？」周澤楷不明白葉修指得什麼，歪了頭問他，葉修說沒什麼。
「我讓人去打聽過他的父母了，可惜……」葉修眼神明顯一黯。
沒找到其實也是在預料之內，嘉世這一回死了不下數十萬人，到現在死傷人數和失蹤人口都還統計不出來，哪還有餘力去找特定的兩個人？
葉修無聲嘆了口氣說，「暫時可能是找不到了，托嬰處那兒我是先讓他們寫了你的姓上去。上回去的時候護士問我要不要改成他們院長的姓……」
亂世之中孤兒特別多，不知父母姓名的孩子，多半會隨著收養他們院的院長姓氏。小護士大概是認為那孩子會就那樣留在那裡，才會這樣問葉修。
「……喔。」周澤楷垂下眼皮應了一聲，語氣帶了些自己都沒察覺的不甘。心想那可是我冒著生命救下的娃兒呢……名字就算了，跟著我姓也沒什麼不好的吧………
看穿青年心裡的想法，葉修笑出聲，「做什麼這表情？不甘願啊？」
「……沒有。」
「還說沒有？」葉修又捏了他臉頰，「你這臉垮得跟什麼似的。」
「沒有。」青年這回擺了個嚴肅臉，強調自己沒有不甘願。
「行了，不逗你了。」葉修笑著放過了他的臉，「我回絕了。」他看著青年淡笑道，「我說姓周挺好的，不用改了，之後等問你意見，再給他取名。」
「……葉修？」
周澤楷突然有些懵，一時不能理解葉修說這些話是想表達什麼。
「小周。」葉修笑著看青年，滿臉的溫柔。他握住周澤楷溫暖的大掌，與之緊緊十指相扣，「咱們，領養那孩子吧。」
這話讓周澤楷從床上跳起來，雙眼圓睜看著自家笑得一片祥和的嚮導。
領養？
葉修想要領養那個孩子？
他和葉修……會成為那個孩子的雙親？
「為……為什麼？」青年結結巴巴的問著，腦子裡就像亂了的麻繩，找不出個頭緒來。
他不明白葉修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未來他們要面對的，已經不單單只是琉獸這麼簡單的事了，還有在背後能夠操縱著牠們的帕鄔斯，甚至還有許多他們都不知道的危險……
他們倆不只是身份最高的世界將軍，也是衝鋒陷陣的戰將，哪一次把命交待在了戰場上都不足以為奇。
不只他們，每一個在戰爭中拋頭顱灑熱血的哨兵與嚮導們，都是如此。
大多數的哨兵嚮導，在退役之前，基本都不敢去奢想擁有後代這件事。他們死就死了，多數伴侶也會跟著一起，一了百了。可萬一有了孩子，多了個牽掛呢？
兩個人都死了，只留下孩子孤身一人，這是何其殘忍的事。
葉修應該也是明白這個道理才是，怎麼會……怎麼會說要領養個孩子？
男人慢慢地坐起身，靠在床頭上，眼神溫柔且堅定的看著青年道，「你不是答應了他的母親？你也承諾過說要保護他，直到你死。你現在還好好的活在這裡，難道想食言？」
青年搖搖頭，葉修拉著他的手繼續說，「諾言就是諾言，既然你已經答應他了，又怎麼能夠轉頭就把他的未來交到別人手上？尤其……是現在這種近似要世界末日的情況下。」
流離失所的孤兒雖然都有安排社會機構去照顧，但多不計數的流浪兒太多，且一年多過一年，有能力照顧的又太少，勢必會有被社會政府忽略掉的存在。
有不少失去父母的孩子不是死在了不為人知的地方，要不就是為世道所逼，成了偷拐搶騙的罪犯。
葉修並不希望，周澤楷用性命救回來的孩子，成為那其中之一。
周澤楷自然明白對方話裡所指的意思，但……他們真的能嗎？
「多相信自己一些，也相信我。」葉修指了指青年心臟的地方，「你用了你的生命發誓，那就更該遵守。更何況……」他眨了眨那雙時不時變幻著色彩的瞳孔看著青年，「我是有些私心的。」
葉修的眼裡有著認真、有著溫潤的笑意，唇角好看得上揚著，彎彎的有如上弦月一般，一開一合，對青年說出了一個對他而言，最珍貴的承諾。
──小周，我想和你有個家。
TBC.
突然覺得進入了多事之秋呢....
留言列表
全職高手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