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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審判(上)

 

許是體力耗損的過多,葉修對周澤楷說了關於他母親的事之後,便又睡了過去。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城市裡各種燈光的色彩取代了日陽,打在周澤楷那張俊臉上。

他一直沒有離開,就坐在床沿,握著男人的手,垂頭看著對方沉睡的臉龐,思考著關於母親的事。

周澤楷從來都不曉得,自己的母親,竟然會是葉修的族人──一個純血的梵卓亞。

葉修說,他雖然救了他的母親,但她的傷太重,留下遺言和那條吊墜後就過世了。

母親最後說的話和遺物,當年都由張益瑋轉給他了。他問葉修為何不親自拿給他,那時葉修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將視線看向窗外散著夕色的日陽,好半天才緩緩開口,「一來,我沒有立場。我雖然是世界將軍,但卻不是輪回的隊長;二是……當時的我,還沒有打算好,究竟要不要讓你知道……你的身世。」

一開始,葉修是沒打算說的。

到底周澤楷身上還是留著一半人類的血脈,他能將梵卓亞的能力發揮到哪裡,葉修並不敢隨意定論。再加上……那條所謂的遺物,周母當時是直接交給了葉修,其實並沒有要留給周澤楷的意思。

當時葉修就明白,她並不想讓自己的兒子知道關於梵卓亞的事,他便遂了她的意,但那條鑲著一塊石頭的吊墜,卻是還給了周澤楷。

「按你母親的本意,她本該是打算這輩子都不告訴你的……直到萬不得已。」

她既是梵卓亞,那壽命就註定和她身為人類的丈夫不同,就連周澤楷,也是。

「她是我最後一個族人……那是屬於梵卓亞的東西,照理我確實是不該將它還給你,但……」葉修緩緩閉上眼,面上流露出些許哀傷,「但那是你母親唯一留下來的東西……」

將肉身全數轉化為光的她,就連遺體也沒留下。這是最初,許多梵卓亞成就守護光石的方法。

數百年前,犧牲那麼多梵卓亞的性命,才能成就一顆光石,她一個人的光能成就什麼?

其實至今葉修也不明白她死前為何非這麼做不可,非得將自身所有的光淬煉成那不成型的光粒,若不是有那條墜飾裡的石頭,那顆光粒最終也是輝散於空氣之中。

這事葉修沒和周澤楷說,也沒對他說那顆石頭裡有著他母親拼盡一切留下的光,只是嘆了口氣面有愧色,「我終究是……違了她最後的希望。」

在他選擇將那條墜飾還給周澤楷、在他決定與周澤楷結為伴侶的時候,便註定如此了。

周澤楷遲早會知道自己身分,也遲早,會與葉修一起,捲進梵卓亞與帕鄔斯的是是非非裡頭。

 

領口上的通訊器微微一震,周澤楷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

打開通訊器上傳來的內容,是提醒他晚上要帶葉修去檢查的通知。

他看了看時間,還有差不多一小時的時間。

關了通知,他重新將視線移到葉修臉上。

其實周澤楷知道,關於母親的死,葉修還有很多事沒對自己說清楚。就連自己的身世、母親是梵卓亞的事,他感覺得出來……葉修,也並沒有打算這麼早說出來。

他低頭看了看胸前那顆在黑暗中,隱隱發著不起眼光的石頭。

或許,葉修是看見了它,才情不自禁地說出來的吧?

青年的臉上,慢慢漫上了苦澀的笑。

原來,早在最開始,葉修會注意到自己,不是因為他的能力出色、也不是因為他是百年難得一見的黑暗哨兵、更不是因為他身上多於其他人的璃光,而是因為……他身上留著的血脈,屬於梵卓亞的血。

或許,就算當年自己不對他一見鐘情、不向聯盟遞上結合申請書,到最後,葉修也定會找上他。

但,那又如何?

心裡有一道聲音這麼對自己說──那又如何?

反正,葉修打從一開始,就對他「別有所圖」了。無論是能力、還是璃光甚至是血源,葉修圖的就是這些。

周澤楷突然豁然開朗,笑意裡的苦澀也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慶幸。

慶幸,自己身上有他所圖、有他所求,否則縱使他再怎麼愛慕葉修,葉修就是對他的傑出的能力青睞有加,卻也絕對不會答應自己提出的結合申請,那麼,也就換不來一個,讓對方愛上自己的機會。

不管最初葉修關注自己的原因是什麼,都不重要。

重要的事,他愛葉修,也終於讓葉修愛上了自己。

他將五指嵌進男人的指縫裡,傾身在對方唇上輕輕柔柔地落下一吻。

慶幸,你愛上了我;

慶幸,我們最終相愛。

 

 

 

葉修睡得沉,感覺到有人在親他,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看見自家哨兵的俊臉近在咫尺,還笑得無比溫柔,不禁也跟著柔柔地扯開笑意,貼著青年的臉蹭了蹭,輕輕喊了聲小周。

看著這樣的葉修,周澤楷心裡瞬間便軟成了一片,見他還有睡意,便輕柔地說還有時間,再睡會兒。葉修聽著也沒客氣,閉上眼感受著對方貼近自己的體溫又睡了過去。

九點前五分,周澤楷才將人喚醒,但葉修賴著床,不肯起。青年看他連睜眼都費力氣,不忍心再喊他起來,乾脆直接抱著人去了一趟檢查室,讓張新杰給他照了張片子,又抽了一管血和一個簡單的檢查,結束後再把人抱回病房。

全程葉修只睜了兩次眼。一次是周澤楷喊醒他的那次,還有一次是針頭插進肉裡的時候,其他時間全是閉著眼睡著的。

張新杰一開始還以為他是裝睡,但靠近仔細一看才發現他是真的在睡,本來想問周澤楷他是不是又進入休眠狀態──太常進入休眠狀態並不是一件好事──後來想到剛剛扎針時他還張了一次眼,明顯只是在睡而已。

周澤楷也知道葉修不是進入休眠,而是單純的睡著,但趁機問張新杰人一直這麼睡著,真沒事?

「沒事。如果一直進入休眠才真是大事。」聯盟第一治療慢條斯理地給周澤楷解釋,「要壓住那道光他說得很簡單,但實際上肯定廢力。睡眠可以降低消耗,也可以將耗費過多的體力補回來,所以才會得了空就睡。」

周澤楷這才真正放下心來。

 

而葉修這一睡,便直接睡到了隔天。

也不知是他體內有自訂鬧鐘還是怎的,其他人都還在想他可能會睡到連出庭都錯過的時候,他就不早不晚,在開庭的前一小時,張開了眼。

這回醒來他倒是沒有賴在床上,也不用人催他,反而很自覺地用最快的速度將自己打理好,穿上全白色的軍服,和穿著同款全黑的周澤楷,連袂出席了審判庭。

那是關於陶軒的最終判決。

其實葉修本是不打算出庭的,說人證物證都齊了,還要我出庭做什麼?

出庭做什麼?

馮憲君當時聽了都傻眼了,心說你是最大受害者啊,你不出席誰還有資格出席?

最後好說歹說,連周澤楷也說上了幾句,還說陪著他一起,葉修才點頭答應。

葉修穿著軍服,還是全聯盟獨一無二的全白軍服出席,以此告知所有人,他是以世界將軍的名義出席。

他以被害當事人以及重要證人被列席,和他一起的,還有蘇家兄妹。

周澤楷同樣也是以世界將軍的名義出席,但他並非以被害人的身份出席,而是和王杰希與張新杰一樣,作為嘉世一役時的重要人證列了席位。

 

一直以來,葉修都不太會對一個人有過於偏激的言語評論。就算是劉皓,最多就是一句出賣靈魂的傢伙。

因此對於陶軒,他也只是面無表情地表達幾句,「陶軒身為區界長,為嘉世著想的出發點沒錯,錯的卻是他不該起的貪念。」身為區界長,想讓自己所管轄的區界更加強大是每個區界長所希望的,只可惜這一位走了歪路不說,到最後還被人給利用個徹底。

當庭上問到葉修關於嘉世一役和陶軒之間有什麼關係的時候,他平靜又淡然地將所有事實簡單的闡述出來,彷彿他所說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一樣。

「那年琉獸潮後,我和蘇副隊,在嘉世的東區界裡發現了暗渦。」

 他說這話的時候,雙手環在胸前,坐沒坐相的在證人席上翹著腿,也沒管這話就像是原子彈一樣,將在座所有人的三觀都給轟得只剩下渣,面上還是那樣雲淡風輕。

他很平靜,周澤楷也很平靜,其他早就知道的眾大神們也是平靜得很,但不知道的那些,全都用驚恐至極的表情瞪著葉修。

那句話背後的深意,就是在告訴全世界所有人──他們所以為安全的地方,其實並沒有想像中的那樣安全。就算是在有守護光石的區界之內,也會有暗渦產生的可能。

人們眼裡的恐懼葉修看得懂,卻沒有多加理會,只是淡淡地掃過眼前整齊坐著的各級長官,逕自接下去道,「本來,我是打算親自上報中央,卻被陶區界長給攔了。說是此事非同小可,他身為嘉世最高長官,得親自去中央報告。」葉修眼底滑過一抹不恥,唇角也冷冷地勾了一個弧度,「他是區界長,我自然沒有意見。他安排著去中央的行程,我和蘇副隊便決定先去東區界,看看能否將那成形不久的暗渦關上,誰知……」

葉修嘴上說沒有意見,可早在那時,他便已經對陶軒及劉皓等人產生了懷疑。雖然早有防備,但千算萬算,卻是漏算了卡洛希亞對現世產生的影響,才會被她鑽了縫隙得手。

他話雖沒有說完,但誰知兩字後面要接什麼,已經不言而喻,身為第二人證的蘇沐秋便接在他之後道,「劉皓帶了一隊人埋伏我和葉隊,而明面上說要去中央的陶軒卻領著另一批人跟蹤我們。在我和葉隊將那不成形的暗渦關上之後,偷襲了我們。」

庭裡傳來了不小的唏噓聲,全是不屑與不恥,更有旁聽的民眾氣不過,當庭就罵了出來。

主持的法官喊了幾聲肅靜,又遣人將擾亂秩序的民眾請出去庭內才恢復原有的安靜。

蘇沐秋環視了庭內一圈,才在法官眼神的許可下繼續闡述,「葉隊是鬥神,也是世界將軍,但雙拳難敵四手,他再強,只有我一個半殘的助手,也難敵嘉世幾十人的攻擊。」他閉上眼,深深吸進一氣,再緩緩吐出。

「我親眼……」那一雙深不見底的墨瞳慢慢張開,含著恨也帶著控訴,直視那站在正中央的男人,「親眼看著陶軒,拿著一把槍,朝背對著他的葉隊,扣下了板機。」

安靜不過多久的空間又再次喧鬧起來,民眾甚至比剛剛還激動,大法官喊了幾次肅靜都沒用,有些人沒忍住心中的憤怒,直接朝站在正中的陶軒扔了東西。

葉修動也不動,冷眼看著群眾的喧囂、看著極力維持肅靜與秩序的法官和特警、看著站在中間,被所有人唾棄辱罵的陶軒。他就像是觀戲的局外人一般,冷冷的看著。

這眼看著就要越演越烈的騷動,卻不過十分鐘,就平靜下來。不是庭上喊的肅靜起了效果,也不是維持秩序的特警快速地擺平了鬧事的幾個民眾。

而是坐在旁聽席最前排,屬於各區界隊長位置上的霸圖隊長韓文清,用冷冽又飽含威嚴的聲音,喊了一句「全給我安靜」,全場瞬間就像被按了停止鍵一樣。

吵鬧的人不吵了,扔著東西的人也不敢扔了,就連坐在上頭一排的上級長官連吭都沒吭一聲。

「還不坐好?」

韓文清沒有站起來,也沒有特別做什麼動作。他只是和葉修一樣,雙手環胸的坐在原位,不同的只是他坐姿筆直,和坐得跟沒骨頭似的葉修完全不一樣。

霸圖隊長只用了兩句話,和一個冰冷的眼神,就維持住了庭上亂了的秩序。

他見沒人敢再說話了之後,才看向蘇沐秋說,你繼續。

蘇沐秋第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看著韓文清卻不知他指的是自己,還是坐在他身邊的蘇沐橙用手肘頂了頂自家哥哥,他才回過神。

「咳。」蘇沐秋輕咳一聲,將剛剛那場鬧劇當作沒發生一樣,接著道,「之後,為了躲避他們的追殺,我帶著傷重的葉隊躲進了死亡之森,在裡頭待了一天一夜,等嘉世的人全散去,才走出去。出了森林我便一直往東南方向前進,最後被正好出來巡邏的興欣鎮長救了。我就是皮外傷,沒什麼,葉隊卻是差點把命给丟了,等好不容易穩定下來,也因為傷勢過重,整整昏睡了三年才清醒。」

這一套「傷重」的說詞是葉修事先與馮主席說好的。畢竟如果真的把死而復生這種事說出來,恐怕不只讓人信服不了,還會造成許多不好的影響。

「那麼,蘇沐橙……」說話的是坐在馮主席左手邊的一位老者,在這次的庭上有著第二審判權。老人的眼裡透著些許不善地在葉修及蘇家兩兄妹來回審視,「她一年多前的叛走,是誰的主意?」

蘇沐橙想回話,卻被葉修搶先一步,「我。」

他不卑不亢地仰視著庭上的老者,「讓她離開嘉世,是我作的主。」

「喔?是葉……將軍嗎?」老者頓了一頓,才將葉修的職稱接上,「葉將軍,你這麼做,不是很有問題嗎?」

葉修低聲笑了兩聲,好整以暇地問他,您有什麼問題嗎?

老者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幾下,眼神透過老花的鏡片看向葉修,「葉將軍既然沒死,也已經清醒,為何不直接上報中央?反而是私下將好好待在嘉世的蘇分隊給勸離?甚至要她帶走東區界的光石?你們的做法不只讓中央未能及早對嘉世的異變做處置,更讓嘉世因為少了一顆光石在兩次的琉獸潮期死傷慘重……」他眼裡閃著一抹陰狠的光,指責葉修,「陶區界長固然有錯,但我也不得不懷疑,你們是算計好一切,等到嘉世危難之時才及時出現,好讓你自己當一回英雄……」老者語氣微頓,特意看了馮憲君一眼,「若真是如此,葉將軍,你這將軍之位的復職……就有待商榷了。」

馮憲君微微一皺眉,心裡雖然不舒坦卻沒動怒,也沒有直接反駁對方的重點放錯了對象,而是反問他,你覺得他們若是能安全上報中央,蘇副隊又何必躲躲藏藏了這麼些年?

這話問得老者一噎,話都還沒說出口,證人席上的葉修輕笑了幾聲,「主席說的沒錯。」他看著那名老者,笑裡帶了些諷刺道,「嘉世撒了這麼個彌天大謊,除了被他們認定已經死亡的我,唯一知道他們幹出謀殺世界將軍這等大罪的……也就剩蘇副隊了。那時完全無法取得任何通訊方法的他,想要上報中央,也只能親自過去。請問楊閣老,您覺得單憑蘇副隊一人,能平安從興欣邊界,安然無恙的跨過嘉世再繞過輪回走到中央區嗎?」

當然不能。

當時的蘇沐秋是所有人都在尋找的重點對象,尤其是嘉世。先別說在嘉世蘇沐秋能不能安全躲過他們的眼線,光是他隻身一人,又沒有交通工具或是齊全的武器傍身,要跨過幾段沒有光石的區域,基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務。

葉修又淡淡笑了一聲,「如果您覺得蘇副隊有這能力……那我先替他謝謝您這麼看重他,不過就算他真能安全到達中央又如何?他說了,各位上級就會信嗎?」

「不會。」不等那位老者開口,葉修便直接自己接了答案,「因為沒有證據。」

在嘉世形成的暗渦已經被他們關上,而當時,除了他和蘇沐秋,其他全是陶軒的人。

「我和蘇副隊一沒物證二沒人證,等於無憑無據,您讓我們拿什麼說話?尤其是對諸位這些……只講求證據的上位者們,怕是蘇副隊一到中央立刻就會被各位扣上一個謀逆與誣告的罪名吧?」

老者被他這番話氣得語塞,一時之間還真沒想出什麼能反駁他的話,只能指著葉修你你你的說不出完整的話。

馮憲君在心裡哼笑一聲,才想將歪了對象與方向的主題扳回到陶軒身上,那老者身邊的一位約莫四十上下的男子卻先他一步開口。

「聽說……」他扶了扶自己鼻樑上的鏡框,透過一層玻璃鏡片看向葉修,「葉將軍真名並不叫葉秋?」

庭下葉修聞言卻是挑了眉頭,唇角揚了個嘲諷的角度。

答不出來的就直接換一個,怎麼感覺這庭審的不是陶軒,而是他了?

馮憲君也明顯深深皺了眉,才想警醒一下那男人卻被葉修先接過了話。

「確實不是。」他輕輕笑了一聲,微微動了身子,將左腳優雅地疊上右腿上,「葉秋,是我弟弟的名字,雙胞胎弟弟。」

「喔?」那男人揚了個不懷好意的笑容,眼神銳利地盯著葉修問,「那麼……將軍當初為何會選擇使用弟弟的名字進入聯盟?是無心還是刻意?要知道你們兩人長著相同的一張臉,旁人若不仔細分辨是分不出什麼不同的,他完全可以使用您世界將軍的身份……」誰知他話還沒說完,就先被葉修的笑聲打斷。

那人立刻黑了臉,雖說他職階權位不比馮憲君或是另兩位老者,但好歹也說是聯盟中有頭有臉的人物,至今還不曾有人在他問庭的時候打斷他,還是笑著打斷的。

葉修笑了好一陣子才停下,整個庭內,除了葉修,只要看過葉秋本人的,臉上也都有玩味的笑容,笑得那男人渾身發毛。

「分辨?」葉修好不容易停下了笑,諷刺地反問他,「你這個位置……是誰舉薦你坐上去的?你的實力我不特別清楚……不過,最起碼哨兵和嚮導的分辮你總該會的吧?我弟弟就一普通人,他就算有那膽冒充我混進中央區,被視破也是分分鐘的事。」

庭內傳來稀疏的笑聲,那男人臉青一陣白一陣,和前一個老者一樣,狠狠瞪著葉修說不出半句話來。

主位的馮憲君冷冷瞥了兩人,「你們倆,該問的都問完了吧?是不是該問問正主了?」他知道這兩位都是和陶軒有交情的人,有心替他開脫是早就預料到的,不過一心想著把葉修蘇沐秋甚至蘇沐橙一起拖下水他倒是未曾想到。

「光追著葉將軍說這些有什麼意義?」他陰著臉色,指著陶軒說,「你們怎麼不問問他,他到底做了多少違背聯盟法條的事、又幹了多少喪心病狂的事?」

老者輕咳一聲板了臉說,「喪心病狂的我不知道,只知道說到違規,葉將軍不也是?真要一一數來,也不會比陶區界長少多少。」說著又揮手,讓剛剛那名男子細數關於葉修的數則罪狀。

包括從最開始的冒名頂替、無令開走中央區的飛行器、經常無故缺席中央大會……等芝麻小事,再到近幾年乍死不歸、慫恿蘇沐橙偷光石離開區界、擅自在興欣組織軍隊規模的分隊……等,一一列了出來。

葉修笑著聽他列舉,等到那長長的一串念完,也還是笑著。

那男人念完,正色望向馮憲君,「這些事要論起罪來,可比陶區界長輕不上多少。」

他笑容像是勝券在握,就等著馮憲君不情不願的先罰了葉修再來論陶軒,誰知聯盟最高主席只是冷冷地看著他說,那又如何?

一句話,四個字,直接把那男人和他身邊的老者給說得鄧大了眼。

「主席您……」男人的笑容瞬間崩了,他嚥下口水,扶正自己眼鏡,指著全息屏上他舉列出的條條罪狀急道,「您怎可姑息這樣的人!他犯了多少條聯盟法規都是大家有目共賭的!您就這樣當著全聯盟的面放過他?」

「法律、法條,是死的;而人心、人性,卻是活的。」馮憲君慢慢起身,站在主位上雙手背後,嚴肅地看著庭內所有人,「所有人也都不是瞎的。葉將軍當年無令直接開走中央飛行器,為的是去請霸圖的第一治療張副隊,蘇副隊的命就是因此才保了下來;無故缺席中央會議,那更是為了調查我們所不明白的事;至於乍死……」他冷冷瞥向庭中陶軒,「若非為了自保,他又何必如此?他讓蘇分隊帶走的光石,是為了保護光石不被汙染、為了日後能再繼續守護嘉世的人民,而他在興欣組織起來的小隊,更是為了保護整個興欣鎮!況且若沒有那一個小隊,現在的聯盟還會有嘉世嗎!?」

「確實,這些都是違背現有法條的事,但他做的哪一項,不是為了救人?不是為了保護所有的人類?」馮主席的目光冷冷地掃向他身邊的老者與那名男子,「而某些人呢?他們明面遵著白紙黑字的法條,暗著又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一個陶軒、一個劉皓,直接就把嘉世給玩沒了!」

「那、那是……」老者冷汗直流,抹著額想給自己找個台階下,「那不是因為嘉世區界裡……出了暗渦嗎……」

「哼。」證人席上的蘇沐秋冷笑一聲,「您以為,嘉世為何會出現暗渦?在守護光石的範圍內……怎麼可能會有暗渦的出現?」

戴著眼鏡的男子像是找到突破口一般,立刻反問他,「一直以來,在光石範圍內都不曾有暗渦,難道嘉世區界出現暗渦一說,全是你們胡編的?」

「自然不是。」葉修淡淡地開口,「不過人證的確不多,只有幾位隊長能證明。您硬要說我是胡編的,我也確實拿不出什麼很好的證據來自清。」

劉皓在嘉世區界裡製造出來的兩次暗渦,第一次自然是除了葉蘇兩人之外,沒其他人看見;第二次則是只有在場的那幾位隊長親眼看到,況且在成形前就被葉修阻止了。加上為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暗渦這事,在之前是被馮憲君刻意壓住,是以到今天從葉修嘴裡說出來,大家才知道。

「不過……物證卻是有的。」葉修從懷裡掏出了一顆光石,是屬於原本嘉世北區界的那顆。

嘉世剩下來的三顆光石,有兩顆葉修讓蘇沐秋和邱非帶走了。前者帶到了興欣,後者則是帶到新嘉世──都只是腹地不大的區界,基本只需要一顆光石就足。

而剩下的一顆,葉修卻是自己留下了。

馮憲君曾問他留下做什麼,葉修只說這顆沒用了,放出去別說守護人民,別引了琉獸來都是好的了。

主席沒細問,周澤楷跟蘇沐秋倒是上了心。

雖然葉修曾說過因為卡洛希亞打進他身體的一道璃光,讓他失去了淨化的能力,但除了被帶走的主光石跟南區界的那一顆,其餘的應該都在葉修淨化嘉世的時候一起被淨化了才對,怎麼會剩一顆北區界的沒淨化到?

兩人私下找機會問了,葉修也直言不諱,「兩顆光石是一直放在小周那兒的。當時,確實是一起被淨化了。不過這一顆……在他被抓進虛無之間的時候掉了出來,估計是那時候又給汙染上了。」

而從虛無之間出來的葉修,卻已經被卡洛希亞給汙染了,自然是沒辦法再替這顆光石進行淨化。

表面上看著雖和另外兩顆無異,同樣也是發著淡淡的光芒,但那其實只是葉修用一層琉光包覆住,讓人看著不那麼可怕而已。

葉修手輕輕一撫,那淡黃的光被他撫了去,底部被汙染的紫黑色被呈現在眾人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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