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華

寫了七千字還是沒寫到章名的重點……(倒

所以……來個中吧。

食用說明請看第二十四章

二十八、故人（中）

黑暗慢慢退去，柔和的光線落進自己眼底，葉修眨了眨眼，將眼前模糊的視線慢慢距了焦，先是看見不遠處和自己生著一個模樣的臉，然後才感覺到將自己環抱住的溫熱身軀。

他被周澤楷緊緊地抱在懷裡，緊到胸腔幾乎進不了氣。

「小……周？」

「嗯，我在。」

周澤楷的聲音有些顫抖，像是深怕懷裡的人又突然消失不見一樣，環著葉修的手又收緊了些。

感受到他的緊張葉修下意識地伸手攀在他背後，輕聲道，「我沒事。」可他開口的嗓音卻是帶著些哽咽的低啞，怎麼樣都不像沒事的樣子。

「哥，你……你看見了什麼？」葉秋緊張地問。

雖然他已經看過自家哥哥這樣的狀態很多回，但從來沒有像這次一樣，不僅聲音沒法傳遞給葉修，就連身為靈魂伴侶的周澤楷也沒辦法進入他的精神世界。

葉修甚至還哭了，沒有焦距的雙瞳不住地變幻著色彩，這都足以證明葉修這一回看到的東西和以往都大不相同，所以葉秋才會緊張又急切地問他。

從以前到現在，但凡葉修在夢裡看見了什麼，都會清楚地向葉秋交代。唯獨這一回，他張了張嘴，最後卻是搖搖頭，沒有詳述，只淡淡說了兩個字──地底。

「地底？」葉秋皺眉，再次追問，「什麼意思？哥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沒想到葉修卻連回答也不給了，只是將抱著周澤楷的雙手收緊，下巴抵在對方的肩頭上，微微將頭仰起。

他這麼做的目的本來是想將眼底殘存的淚水逼回去，卻在抬頭的瞬間，瞪大了眼。

──當你張開眼，抬頭向上看一看……你很快就會想起來。

映入葉修眼裡的是一面殘破卻又屹立不搖的高牆，牆面上刻著繁瑣的花紋，雖然因為曾經遭受的破壞而沒法看出全貌，可葉修看見的卻不是表面的東西，而是被那些花紋刻飾所隱藏在其下的東西。

他猛地想起，幼年的時候，母親總會對著祭台之後那面高聳又莊嚴的牆，露出敬仰又傷感的神情。

從前他問母親在看什麼，母親總是笑著搖頭說，在不久的將來，你會知道的，現在……還不是時候。

然而他的母親卻沒有等到能夠告訴他一切的那個時候，只留下幾句支字片語，再連同他的記憶一起給封印住了。

而現在，得到了記憶傳承的他，終於明白母親臉上的哀傷是從何處而來的了。

葉修鬆開手離開自家哨兵的懷抱，抬手抹掉臉上的淚痕，往祭台後的那面殘牆走去。

他的表情在場眾人都看得詳細，便順著他的眼神看去，只是在他們眼裡，除了被破壞的牆面之外，什麼也看不出來。

「葉秋……你能看得見嗎？」葉修抬手對著牆面在空中畫了畫像是某種符號。

葉秋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也試圖看清他手指畫的東西，可惜，他什麼也沒看懂，便搖頭，「沒有。」然後反問，「你……這座牆你看出了什麼？」

「看到了……」葉修嘴角微微一翹，苦笑道，「入口。」以及……不為人所知的歷史。

大概誰也沒能想到，刻在這牆上的複雜紋飾，竟是掩蓋著某種訊息。不過這個訊息卻也不是每個人、每個梵卓亞能看得見的，至少，在進去那個記憶的空間之前，葉修確實從來就沒看見過。

因此葉修猜想，或許這面牆就是只給記憶繼承者看的，是獨留給他們的訊息。

原本只是裝飾作用的牆面，在紋飾之上多了幾個只有他能看見的亮點之後，在葉修眼裡就成了幾幅敘述的簡圖，故事大約就是記憶的空間所述說的那樣。

很像古早時期的洞穴璧畫，讓後世人能看著圖說故事。

葉修細細地重頭到尾看了遍，目光停在倒數第二張的畫上，心中不禁感慨。

那圖畫著先祖的死亡。

記憶的空間最後是如何述說先祖的死亡，葉修其實並沒有聽到，他只是藉由某種連結「看」到了最真實的真相。

然而看著璧上那張簡圖……葉修心想，他們的祖皇怕是真的很了解這位先祖和卡洛希亞之間的過節，否則在沒有經歷過事情的情況下，他怎麼會這麼肯定先祖是死在她手上的？

簡圖上畫著的，正是獸皇殺了先祖的畫面──以她的配劍刺穿了先祖的身子。

嚴格來說，祖皇傳承下來的歷史也並沒有錯誤，錯的只是……先祖的意願，以及……死法。

若真的是一劍穿心而死，或許會好過很多。葉修到現在還覺得那獸爪穿體而過的疼痛還留在身上……

一直站在他身邊，仔細觀察著葉修所有反應的周澤楷，在看見葉修突然皺了眉之後便沒再忍下去，上前拉了他的手腕喚他。

「葉修。」

葉修思考得太忘我，被他這麼一喊才回過神。

「小周？怎麼了？」

「還能怎麼？」蘇沐秋耐性也告罄，指著那面牆問，「不就想問你剛剛失神的那幾分鐘看到了什麼而已。一回神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還有啊，你剛剛說在牆上看到入口，在哪兒啊？怎麼就你一人看得見，我們都看不到？」

「你們不是梵卓亞。」葉修簡單粗暴地回了他，然後轉頭看向一臉擔憂的周澤楷，笑著和他說一句沒事。

但葉修的回答顯然沒能讓葉秋不滿意，他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家哥哥，「那我呢？他們看不到就算了，我怎麼也看不見？」

「因為……你不是繼承者。」葉修又仰頭看回了那些旁人看不見的畫，慢慢道，「這是只留給一個人的訊息，一代傳一代……」

就像莫凡他們那族只經由口述留傳下來的訊息一樣，一代人中，只有一人能知曉。

葉秋聽了也就喔一聲，不再執著去問葉修到底先人們在那牆上留下了哪些訊息，重要到只讓一個人看見。反正若真的是能說的，葉修就會告訴他，不能說的，那就表示自己也不用去知道。

不過有一點還是要問的，「那你剛剛說的入口呢？」

沒等葉修回答，周澤楷就先一步伸手指著不久前本來想對蘇沐秋說的奇怪的地方道，「是這裡？」

「嗯。」

周澤楷指著的地方，處在是整面牆的中間偏右下，不過那是對其他人而言，在葉修的眼裡，卻是剛好在正中下方的位置，也是最後一張簡圖的中心。

最後的圖葉修沒能看懂，那上頭畫了兩顆形狀類似於光石的石頭，一大一小。大的那個置中，小的就在它的正下方，像是被壓著一樣，外頭還用一個圈包裹著。

關於這張圖的內容葉修並沒有「看到」，可他又沒有將真正的歷史給聽完，所以也沒法確定記憶的空間是否真的有講到關於這兩顆石頭。

不過葉修能確定的是，那幅圖像的中心，確實就是入口。

「小周你能看到？」葉修偏頭問他。

周澤楷搖搖頭，走近牆邊指著那處說，「只是感覺，不協調。」

聽他這麼說其餘人也走過去，想看看所謂的不協調是哪兒不協調。

然而幾個人輪番看了半天，看不出來就是看不出來，在他們眼裡周澤楷指的地方就只是一個很尋常的花紋雕刻而已。

蘇沐秋第一個舉雙手投降主動向後退開，「我真看不出有啥不一樣。」

蘇沐橙也搖頭，「我也是。葉秋呢？看出來了嗎？」

被點名的葉秋雙手環胸，盯著那處深深地皺著眉頭，像是在沉思，「……好像有疊影。」然後問周澤楷，「你看到的也是？」

「嗯。」周澤楷點頭，「花紋相疊了。」

正是因為相疊，所以之前周澤楷才將其會錯看成為裂痕。

葉修輕笑，「看來是牆面的破壞讓結界鬆動了一點。連結的兩個空間交錯才會讓花紋相疊。」說著他抬手摸了把自家哨兵的好臉蛋讚許道，「小周心真細，這麼細小的地方也能看見。」

得到自家嚮導的稱讚周澤楷笑得都要開出花兒來了，蘇沐秋簡直沒臉看，咳了幾聲上前分開他們，「行了，要秀恩愛回家再秀！先把正事幹了！」說完便把周澤楷往自己身邊扯，「是說你怎麼看出花紋有異？葉秋看得到不稀奇，但你……又是怎麼看出來的？」

周澤楷聽了只是微笑，沒說話。

為了怕引起更多的混亂，關於周澤楷的母親是梵卓亞這件事，周葉兩人心照不宣地都沒向旁人提起，就連葉秋也是。

不過這事兒終歸是會被知曉的，於是葉修扯了笑道，「或許等我將入口打開了，進去之後你們就會知道了。」他說得認真，不過那臉上的笑容又讓人看著覺得他在說笑。

這話說得高深莫測，蘇沐秋等人雖然聽得滿臉問號但也能肯定一件事──周澤楷既然能有這麼強大的璃光，說不準就和莫凡一樣，身上有著不屬於人類的血統。

先有一對梵卓亞的雙生兄弟，再來一個屬於旁支的莫凡，現在要說周澤楷有什麼不平凡的血脈那也見怪不怪了。

「那你還磨蹭什麼？」蘇沐秋指揮著葉修，「趕緊把入口打開啊，還是說你找得到入口卻打不開？」

葉修哼笑著反問他，「你覺得呢？」然後擺擺手讓其他人都往後推開一些，自己則往前站了一步，抬手將掌心貼到那花紋相疊之處。

淡淡的琉光自他掌中慢慢泛出，再以那處為中心緩緩向左右兩邊沿著牆垣上複雜的花紋漫開。

光順著凹陷的紋路流過，像隻沾了光的筆一樣，在這半毀的牆上慢慢畫出一個圖騰。

那是葉家兩兄弟再熟悉不過的圖，是屬於梵卓亞的族徽。

當兩道琉光重新在葉修掌中合而為一，只聽得一聲悶響從地底深處傳來，眾人身子皆是一震，目光全集中在葉修身上，只看他不驚不慌，將散出去的琉光又全數收回了自己手裡，而後便是一連串齒輪機關的轉動聲響。

以葉修手掌為中心，牆垣之上慢慢裂開了長長的一道縫，慢慢向裡打開，最終成了一道向眾人開啟的石門。

葉修收回手，站在那尤如吃人黑洞的入口前揚起笑對眾人說，「走吧。」

入口其實不大，也就兩個成年男子可以通過的寬度。

葉修率先踏了進去，緊跟在其後的是周澤楷，然後是葉秋、蘇家兄妹，莫凡最後。

幾個人往前走了幾步就聽得機關聲再起，走在最後的莫凡猛地回頭，只見原本敞開的兩扇門又動了起來，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就又回復成原本的牆面，四周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

「這下怎麼辦？」問的人是蘇沐秋，但聽上去口氣並不這麼著急。

葉修回答的口氣也是一派輕鬆，「既然開得了一次，就能開得了第二次。咱們還是先看看裡頭有些什麼吧。」他一邊說，一邊往某個方向走去。

藉著剛剛外頭打進來的些許亮光，葉修等人都看得清這入口打開之後，連接著的不是封閉的空間，而是一條筆直的通道，漆黑向深處無盡地漫延。

這門消失得雖然挺快，但也足夠讓葉修看到某些熟悉的東西。

他摸黑走到了牆邊，將手放在牆面上摸索著，正當他思考著是不是要將身上琉光放出來充當一下手電的時候，周澤楷的聲音卻在他身邊響起，「找什麼？」

葉修回頭往周澤楷那兒看去，但其實他是看不見的，憑得只是聲音。縱然他們這些哨兵嚮導的夜視力比一般人好上許多，然而在這個容不進一點光的純黑空間裡還是跟個瞎子沒兩樣，所以周澤楷這麼問，葉修不禁訝異，「小周，你看得見？」

周澤楷點點頭嗯了一聲說，「輪廓，模糊的。」

「小周看得見！？」蘇沐秋也驚呼出聲，滿是不可置信的語氣，因為就連曾經身為第一哨兵的他，也跟葉修一樣，什麼都看不見。

「……」葉修想了想問著第二個非人的弟弟，「葉秋你呢？」

「張眼跟閉眼是一樣的。」簡言之，就是啥也看不見。

莫凡也應了一聲，「一樣。」

蘇沐橙聽了便總結，

「所以我們幾個人裡，就只有小周看得見？」

「看來是如此。」葉修在黑暗中輕輕皺了眉，沒道理周澤楷能看見而他們兩個純血的梵卓亞卻看不見，不過這個問題卻是次要的，先解決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問題才是真的。他便沒再深思下去直接對周澤楷說，「小周能看到牆上的紋飾嗎？」

「勉強。」

「那你幫我找個……雙翼的圖騰。」說著又補充，「有點像剛剛在外頭看到的那個。」

周澤楷依言在牆上掃視一圈，最後將視線停在了某處。他走到葉修身邊拉過對方的手，帶著他往裡走了三四步後停住，「這兒。」

「這兒？」葉修抬手摸向牆面，牆上紋路繁多，他一時也沒摸出個正確的方向。胡亂摸索了兩下就覺身後周澤楷貼近了自己，大掌從腕間移到了手背，帶著他將手放到了圖騰的中心。

「在這兒。」

「喔。」葉修喔了一聲，趁著一片漆黑無人能見，光明正大地往後賴在周澤楷身上，手上卻不忘正事，指尖沿著凸起的紋飾摸了個大概的輪廓，又感受了一下它的材質才點頭，「嗯，就是這個。」

周澤楷也順著葉修的動作環上葉修的腰，快速在他後頸上落下一吻。

黑暗裡葉修的嘴角生升了些許弧度，挺享受這偷偷來的膩歪，不過該做的事還是得做，周澤楷那輕輕一吻之後，葉修站直了身子，轉頭將臉面向周澤楷，唇與唇貼近，但嘴上卻是一本正經的說著，「小周，那頭兒應該也有一個，你去幫著葉秋找找。」

站對面牆邊的葉秋在自家哥哥說出那個圖騰的同時就已經在摸索了，奈何看不見，到現在也沒摸出個子丑寅卯。

周澤楷嗯了一聲，碰了碰葉修的唇才放開他，轉身往葉秋那兒去。

大概誰也沒想到，這倆世界將軍就這樣摸著黑在眾人眼皮底下親膩了幾下，若葉秋知道周澤楷當著他面吃他哥豆腐估計得氣死。

周澤楷過去自然是不會像帶著葉修那樣手把手地拉著葉秋找，就是站在邊上一句左邊點，再一句右邊點兒，講個幾次來回才找到。

等到周澤楷輕輕嗯了一聲葉修才問，「找著了？」

「摸到了。」葉秋右手也覆在了圖騰之上，只是語氣有些遲疑，「哥啊，你確定我這璃光……能行嗎？」

葉秋自然是明白葉修想做什麼，只是不確定自己身上那並不純粹的璃光能不能做到他想要的。

結果葉修倒是答得果斷，「肯定能行，不過是照明而已，沒那麼多要求。」

葉修找的那雕刻圖騰其實是一種特殊的石頭，通常會被梵卓亞鑲在牆上，用作照明。只是這種石頭鮮少，一般人家不會用，除了皇家之外，就算是貴族一戶也就一兩顆，有的甚至選擇不用。

「你說行就行吧。」

聽他這麼說葉秋也就不跟他多辯，花了些心力將璃光從自己渾沌的光裡仔細分出。

比周澤楷身上璃光還要淡色的藍光慢慢在黑暗中亮起，葉修看了，也將黃色的琉光釋出，導進雕成雙翼的石頭裡。

漆黑的空間裡終是明亮了些許，右側是葉修的琉光，左邊則是葉秋的璃光，黃藍兩色在羽翼的石頭裡隱隱發著淡淡的光芒，細微的光粒在裡頭漂浮旋轉著，讓雕成展翅的雙翼更加栩栩如生。

之後兩兄弟又互換了位置，將剛剛的動作重覆了一次。

琉璃兩道光在裡頭交纏，剎時間，那兩雙石雕翅膀就像真的揮動了羽翼一般，將漂浮在空氣中的光粒揮向下一處相同的石紋，將其點亮，一個傳一個，琉璃色的光彩像蝴蝶飛舞般在黑暗中躍動著，不多會兒便將這黑暗無盡的通道化作了點燃了千燈一般的廊道，好不美麗

「哇……好美。」

蘇沐橙看著這像是節日慶典般的絢爛不禁驚嘆，葉修寵溺地看著她微微一笑，大手輕拍過她的頭頂說，「下回讓妳哥帶妳去看看煙花吧。」

說著便率先往那被照亮的廊道盡頭邁開步子，周澤楷自然緊緊跟在其後，蘇沐橙看了青年一眼，隨著他的腳步走在他身後俏皮一問，「那葉修哥和小周也一起？」

「嗯？」周澤楷沒料到自己會被點名，身子明顯頓了頓，腳下步子依舊跟著葉修，但卻回頭呆呆地看了眼蘇沐橙。

「小周不賞臉？」

周澤楷立刻搖頭，換上一笑說，「陪的。」這才換來姑娘一個滿意的微笑。

「雖然你們的夢想很美好……」走在自家妹妹身邊的蘇沐秋輕咳一聲殘忍地告訴他們現實，「但煙花什麼的……快十年前不就廢了嗎？」

走在最前的葉修語氣裡帶笑地說，「廢了就不能再有重拾的一天？」

蘇沐秋一愣隨即又笑道，「也是。不過……那就要看你了，葉將軍。」

在世界迎來真正的平穩之前，煙花祭典什麼的，全是奢想。

「當然。」

葉修說話的語氣聽著輕鬆，但那雙無人能看見的眼裡卻寫著毅然，神情更是堅定，「會有這麼一天的，肯定。」

廊道不算長，到了底連接的便是一座寬闊的大堂。那大堂空無一物，被琉璃兩道光點燃的壁飾並沒有延伸到那兒，眾人站在廊道末端看過去，盡是一片冷冰冰的灰白，僅有最底的那面牆散出些微雪白的亮光，若再仔細一點看，就能看見有類似雪花一樣的粒子在牆面前漂浮著，這空間裡的白光正是那些粒子所散發出來的。

幾個人出了螂道又往前走了些距離，才發現那盡頭的牆面之所以會反射出白光，是因為那根本不是一道石頭所砌成的。它在透明之中又帶著一些霧色，看上去像是長年不化的寒冰，可它又不是冰，這裡雖然比外頭還要冷上許多，但絕不是冷到能讓一整座冰牆存在的溫度。

葉修在大堂中間停了腳步，他一停其他人自是不會越過。只見他神情無異，眼裡一雙現了原色的琉璃瞳孔無波無瀾地看著那雪白的牆，若有所思地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面上雖然看著平靜，但藏在冷靜沉著底下的卻有一股淡淡的、淺淺的波瀾，就像湖面上盪出的漣漪，一波又一波地毫不間斷。

葉修心想，他或許是知道自己將要看到什麼的。可他理智上知道，但情緒卻不受控制地翻騰著，那是有點像是害怕真相攤在你面前的感覺，縱使你心裡明明已經知道，可卻不願意去揭開它。

「不去看看？」

開口的是周澤楷，問話的同時也握住了葉修的手。他是葉修的嚮導，後者某些淺層的心裡活動自然逃不過他。

手掌傳來的溫度讓葉修低頭看向兩人十指相扣的雙手，而後才慢慢將目光上移，停在青年好看的臉上。周澤楷漾著溫柔的微笑，像是鼓勵，也像是支持。葉修看著他，覺得心中的不安像是被某種溫暖的東西給包覆住一樣，踏實了。

他緩緩吐出心裡憋著的那口氣，揚起嘴角輕笑，「嗯。」

於是停佇的腳步又邁開了，越靠近，便越能看得清。直到佇立在那高牆之前，五人之中，第一個停下腳步的是莫凡。

青年像是有所感應似的，在未能看清全貌之前就停止了前進的步伐。莫凡看著那白茫茫的一片，心裡湧上一股莫名的感傷，讓他不願再往前進。

再之後是蘇沐秋。

他不像莫凡感應到什麼，而是他視力極好，在莫凡停下後沒多久他就看清了，而後一把拉住蘇沐橙，阻止了她的腳步。

在蘇沐橙眼裡，只看得到模糊的影子，她不明白蘇沐秋為何拉住她，便回過頭用疑惑的眼神看著自家哥哥。

蘇沐秋搖了搖頭，只用嘴型無聲向她說了兩個字。

看了那唇型蘇沐橙立時驚得微微張了嘴，眼底湧出了焦急，急切地轉頭看向還走在前頭的三個男人。

她看見周澤楷陪著葉修走到了透明的高牆之前，陪著他看清裡頭的影子，之後便默默後退數步，留了適當的空間給倆兄弟。

她還看見了，突然盤旋於頂上的兩隻鳥兒──君莫笑和小點。

在牆面之前約五步的距離，葉修停在那裡。

他微仰著頭，泛了些溼意的眼一瞬不瞬地看著被封在牆裡、被霧化模糊了的臉龐，但就算如此，也完全不妨礙葉修一眼就認出裡頭的人是誰。

怎麼會認不出？

又怎麼可能認不出？

就在不久之前，他還在一個成了精的空間裡，和這具身軀的主人說話，明明只是不多久之前的事而已……

比起葉修，葉秋還要慘烈一些，翻湧的情緒根本無法抑制，混著小點和君莫笑悲淒的鳴叫，那兩行清淚早就順著好看的連頰滑落而下。他呆呆地看著裡頭的人好一會兒才啞聲問，「你是不是……是不是……早就知道……」

葉修微微點頭，「或許……是的。」他偏頭看向自己弟弟，輕聲問，「你剛剛……不是問我我看到了什麼？」

葉秋抹掉眼淚，將目光移到葉修身上。

兄弟倆的視線對上，葉修才緩緩啟唇，「我被拉進了一個空間，在那裡……我見到了母親。」他的聲音也逐漸嘶啞，「這裡，便是母親讓我來的。」

TBC.

寫得自己都覺得有點亂@@

可能會有BUG……

最近想做的事有點多……

會更得比較慢一些

不過一個星期內肯定會生出一個章節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