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華

食用說明請看第二十四章

三十一、血親

走進屋子三人就看見蘇沐橙和黃少天兩人正坐在廳裡聊著天，看見他們三人進來黃少天立刻跳起來湊到葉修跟前嚷，「老葉老葉！你可算回來了，消息居然比我還不如，我可是在這兒好一陣了！」

「是嗎。」葉修輕笑一聲將外套脫下，隨手放到了椅背上，看著他道，「難道你不是因為想來找我PK才剛好遇上的？」

被拆穿的黃少天也沒掩飾，「不塊是老葉！不過你還得感謝我剛好就選在這時候來，就是因為我剛好來了，我才能讓煩煩充當司機替沐橙去把咱們的第一治療給迅速找來，還不快謝謝我！」

「煩煩？」葉修一挑眉，心說張新杰今日一整天該是會在西邊城郊那附近整頓稀有藥草，可他們這屋卻是在城東的地方，這距離可不近啊……尤其那隻狐狸可不會是願意幹司機這種活兒的主。

蘇沐橙就用手指指了指牆角的地方，葉修跟著看過去，就見到一隻黃毛狐狸生無可戀地背對著眾人趴在地上，兩隻耳朵了無生氣的垂著，就連平時總愛晃來晃去的大尾巴也一動不動地拖拉在地板上，看上去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葉修看了差點沒笑出來，問黃少天，「你威脅煩煩了？」

要不這傢伙怎麼會鬧脾氣鬧成這樣。

「我哪裡威脅牠了！」黃少天立刻反駁，「只不過說了一句不去的話就讓文州再也不理牠而已。」

………這還不算威脅？

「唉，你們別理牠，牠就這德性，要人安慰，沒人理牠等等就恢復了！」黃少天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自家嚮導，然後又轉向葉修，「別說得好像你沒威脅過牠一樣，前陣子不知道是哪個人把他嚇得好幾天只要一見你就躲在文州脖子上發抖，把文州給熱得。」

確實，葉修也幹過這事兒，就在前不久，不過他是為了夜雨聲煩的成長，可沒逼著一隻精神嚮導心不甘情不願地去給人當司機。

不過葉修覺得這狐狸現在會無力成這樣，應該還是和……喻文州不在這兒有比較大的關係。

見不到平日最愛黏的人，又被主人差遣著當了司機還被威脅，心情自然不美麗，完成把人給帶回來的任務之後就躲牆角去了，整個落寞的背影大寫著「我需要安慰」幾個字，要不換了其他精神嚮導一有脾氣早怒回精神世界去了。

夜雨聲煩雖然是黃少天的精神嚮導，性格也和他相似，但能成現在這副德性……葉修覺得這絕大部份是喻文州給寵出來的！

葉修想到自己前陣子威協要剃了牠的毛確實有些過份了，於是便偏過頭，用眼神示意停在自家哨兵肩上的那隻小黃鳥去看看夜雨聲煩的狀況。

君莫笑的個性雖然傲了點，但不會違逆葉修的命令──當然也偶爾會有對他耍性子例外的時候──便拍著翅膀飛過去落到夜雨聲煩的頭上，用尖尖的嘴巴拉了拉狐狸的耳朵，試圖引起牠的注意，然而卻沒得到任何反應。

於是君莫笑又拍著翅膀飛回來，卻不是落回原本的位置，而是站到一槍穿雲的頭上，嘰嘰喳喳叫了幾聲，就見黑豹極不耐煩地甩了長尾巴，在大板上啪啪地拍了兩下，表情也露出極其的不屑，但還是默默跟著小黃鳥走到夜雨聲煩的身邊，用豹掌推了推生無可戀的狐狸。

然而夜雨聲煩卻是撇開了腦袋，完全沒想理牠的意思。

見狀，一槍穿雲挑了豹眉，也沒再客氣，直接一掌就把牠掀翻。

被這麼一掀夜雨聲煩立刻就怒了，在地上滾了幾圈便齜牙裂嘴地跳起來撲向一槍穿雲，一副要跟牠拼命似的。

黑豹也沒閃，直面就和黃毛狐狸正面對上，一黑一黃兩隻動物就這樣在客廳裡打了起來。

君莫笑參與不了，就揮著翅膀在空中看戲。

這屋也沒多大，這倆要真打起來還真是要拆屋子的節奏，所幸牠們並非真心要打。

屋裡五個人十雙眼，就這樣看著兩隻動物在地上翻了幾圈，你一掌我一爪的，從左打到右，再從右邊打到左，幾個來回之後以黃毛狐狸被掀回到原來的角落，仰躺著再也沒動彈做結。

一槍穿雲基本沒使什麼力，看黃毛狐狸突然一動不動也覺得納悶，走過去用豹掌戳了戳牠的身子，沒動靜。

君莫笑飛下去咬牠耳朵，一樣沒動靜。

一槍穿雲再戳，還是沒動靜。

黑豹向來沒啥耐性，乾脆直街又把狐狸給掀了半圈，讓牠變成趴在地上的姿態之後又去戳牠。

這一回夜雨聲煩有反應了，卻只是用爪子有氣無力的揮了一下，看起來像是再說「你別來煩我，讓我靜靜」的樣子。

於是就見一槍穿雲無奈地用豹掌輕輕拍了拍的身子，聽地上的狐狸又嗚嗚的發出幾聲，乾脆也趴坐在牠身邊，君莫笑就停在夜雨聲煩的頭上吱喳兩聲，夜雨聲煩就嗚嗚的更委屈了。

最後屋裡一眾人就看到三隻精神嚮導面對著牆角，一隻狐狸趴在地上時不時嗚嗚幾聲，另一隻小黃鳥在牠頭上吱吱喳喳，像在開導。牠倆旁的那隻黑豹就盯著，偶爾點個頭，要不就是用牠那豹掌輕拍夜雨聲煩的背，一副讓牠放寬心的安慰模樣。

所有人無語。

蘇沐橙看著，轉頭對葉修說，「我是不是該把沐雨橙風也放出來？」

葉修說放出來幹嘛？和這仨一塊兒談心？省省吧。

精神嚮導的問題，葉修決定還是讓精神嚮導之間去處理了吧，他們插不了手。

拋下這樁事葉修便問蘇沐橙，「小張還在房裡？」

「嗯，到了之後就直接進屋看人了，沒出來過。」蘇沐橙點頭回頭，末了又補充，「小安也一起來了。」

「知道了。」安文逸會跟著張新杰來葉修倒是喜聞樂見，畢竟後者是聯盟的第一治療，跟著多學一點沒壞事，「那我進去看看。」

葉修說著就要往裡屋走，剛巧安文逸就在這時扭開了門把從房裡走出來，一見對方便立刻招呼，「隊長。」

「辛苦了，小安。」葉修笑著和他點著頭，腳下步子沒停，和他擦過身便入了屋裡。

葉修沒關上門，葉秋和周澤楷走在他後頭也一起進了屋，蘇沐橙和黃少天兩個沒進去，和安文逸一起站在門邊探著頭向內望，幾個人不管房裡屋外的全一起看向了床上的男人。

男人靠坐在床頭，身穿一襲的淺色衣袍，墨色的長髮垂散在潔白的床單上，俊秀的容顏掛著淡淡的溫煦笑容，平和近人，一如二十多年前一般，絲毫無差。

葉修看著他，唇邊也不自覺上揚了一些弧度，但眼眶卻莫名有些酸澀，聲音更像是被什麼哽在了喉嚨發不出來一樣。

張新杰倒是沒發現他一瞬之間的異樣，看見幾人走進來便直接招呼了一聲，「葉隊，周隊。」人也從床邊退了開。

這時葉修才無聲將哽著的那口氣呼出，走上前對張新杰道，「麻煩你跑這一趟了。」

「應該的。」聯盟的第一治療扶正了自己眼鏡，面上帶著淺淺的笑意，「況且我會留在舊城，不就是為了這位前輩？沒什麼麻不麻煩的。」

葉修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多謝了，小張。」

說完才將視線慢慢轉回到床上那人身上，墨色深邃的瞳眸裡像是訴說著許許多多的東西，可最終話到了嘴邊只餘下一句簡簡單單的幾個字。

「……好久不見了，卡希特。」

男人臉上一直掛著笑意，一雙金燦燦的眸子從葉修葉秋兩兄弟一前一後進門就只在他們身上轉，最終是停在了葉修的身上。

兄弟兩人的外貌確實是已改變了許多，不只是身形上的成長，還連帶著外形的改變。曾經男人所熟悉的銀色長髮和多彩的瞳孔已經不在，取而代之的，全是墨一般的黑色。

然而，所有的改變都只是外在，內心卻沒有巨大的變化。眼神雖然不再如幼兒時期一般有著天然的純真與純粹，但更多了的是從前所沒有的成熟與穩重。那顆赤子之心，經過了二十年歲月與經歷的淬鍊，已然變得更加剛強、堅毅。

「……修殿下、秋殿下……」男人來回看著兩個長得並無太大差異的倆兄弟，感嘆道，「您長大了……」

「這是當然。」葉修一笑順勢坐在了床沿，看著眼前的人半晌再也沒按捺住心裡的激動，湊上身緊緊抱住這個他一直視為親人長輩的男人，「都二十幾年了……咱倆還能不有點成長嗎？」這話說得有點相懟，但不難聽出語氣裡的歡欣與激動。

「二十幾年啊……都過了這麼久了……」他自語地低喃，看了看兩兄弟，又看看站在兩人身後不遠處的周澤楷與張新杰，以及其他帶著探究與好奇眼光看著自己的幾個年輕人。

男人笑著拍了拍葉修溫聲問著，「這些人都是你們的朋友吧……不跟我說說他們是誰？」

葉修笑了笑，先說了句都是出生入死的朋友，才從張新杰開始將人把所屬的區界、職稱、姓名等都詳細的給男人說了一遍，最後說到周澤楷，末了還加一句，「我的哨兵，或者說……我的戰士。」語氣裡透露著些許的驕傲與淡淡的溫柔。

一句簡單話讓男人那雙金燦的獸瞳微微睜了睜，目光移到周澤楷身上，似是在探究，也似在打量。

最後才輕輕一笑，對著葉修道，「很出色的人。」

「那當然，小周可是聯盟第一哨兵，最重要的是，他是我看中的人，必須出色！」

周澤楷本就是性格靦腆的人，給葉修這麼在長輩面前一吹噓整張臉就微微紅了，「沒那麼……」

黃少天從他身後用力拍了他一掌，「行了，別謙虛了！就你身上那璃光，世界上所有哨兵加起來都不知道有沒有你多！」

被他這麼一拍周澤楷往前踉蹌了幾步，堪堪停在床邊兩步的地方。他抬頭看了看葉修，又看了看床上的男人，他對著人微微笑了笑，最後乾脆站到了葉修身邊。

「卡希特。」葉修這話不是對著男人說的，而是向這屋裡的所有人介紹這個人，「卡希特‧艾爾傑，如我之前所說，是名帕鄔斯，同時也是……卡洛希亞‧艾爾傑的──哥哥。」

哪怕他們早就知道這個人是帕鄔斯，還是個純血皇族的帕鄔斯，卻是從來沒想到他和卡洛希亞會是血緣最為親近的──兄妹。

一時間屋裡眾人表情千奇百怪，黃少天嘴角撇了撇像是要說什麼，最後還是吞了回去，難得安靜了一回。

不為其他的什麼，只因為，葉修相信這個人，他甚至願意稱呼這個人一聲「老師」，光這一點，就足夠。

敘舊的敘了，該認識的人認識了，招呼也招呼過了，無論如何，最後終歸是要進入正題。

太的問題等著去解決，太多太多的事情，都等著眼前這個人來告訴他們何為因，何為解，多到……一時之間找不到解題的頭。

最後仍是葉修先開的頭，「我和葉秋的記憶……被母親錯置了，這件事，您知道嗎？」

記憶錯置的事情除了他們兄弟和周澤楷，沒其他人知道，乍一聽到眾人都有些驚訝。

只見卡希特點頭說了一句知道，葉修又開口問，「母親還消去了你在我們記憶中曾經的存在……為什麼……」

男人不答，反而溫和的笑著反問他，「修殿下，您自己覺得是為什麼呢？」

其實這答案，葉修自己也能猜得到，他不過是……想再得到一句親口的證實而已。

葉修莞爾一笑，「大概是因為……我們，還只是個孩子。」還只是不能輕易去判斷是非、明辨事實的六歲孩童。

他們的家園是被帕鄔斯之皇毀去的；所有的親人、族人也都死於她手；她更是在他們兄弟的面前殺死了父親、又重傷母親，這種宛如刻進骨子裡的恨，怕是一輩子也忘不了。

仇恨這種東西，很莫名。

而人性，也很複雜。

既然能做到愛屋及屋，自然也會因為極度的恨意，輕易去恨上一個無辜的相關者。

成年者尚且容易如此，更別說是年幼的孩童了。

為什麼要消去兩個孩子關於卡希特的記憶？

只因為，阿爾蒂絲不希望她的兩個兒子，為此將一直陪伴在他們身邊、為他們付出真心與忠誠的帕鄔斯給恨上。

卡希特苦笑道，「你們的母親……用心良苦。」

「是的……」他們的母親不願自己的兒子一輩子都被仇恨給困住，若非她怕陪上的會是這顆星球所有的生命，她恐怕會將所有關於梵卓亞、帕鄔斯、希克羅亞的記憶都給消去，直到最後，她的願望都只是，希望她的兩個兒子好好活著而已。

葉修緩緩吐出一口氣，轉換了語氣又開口道，「雖然我的記憶已經回來，但當時的我和葉秋都太小，很多事都記不清了。您能否詳細地告訴我……那一天發生的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的？」葉修道，「二十多年前，當時的卡洛希亞應該還不足以擁有能夠撕開空間裂縫強大力量，她究竟是如何做到在渺茫的虛無之境找到榮耀城，並且準確地來到這裡？」

現在的卡洛希亞之所以能從虛無之境自由的穿梭來去，一是因為她已然從眾多違逆而生的怪物身上獲得了一些力量；二則是因為她曾經成功的殺死葉修一次。

唐柔曾經問過葉修，帕鄔斯因為他的死亡得到了什麼。

葉修的回答是──來到現世的力量。

不過這一些，卡希特還不知道，因此並沒有留意到葉修的用字，只是道，「因為我。」

卡希特垂下了眼，試圖用顫抖的眼瞼掩去自己的情緒。

「是您……將她引來的？」葉修有些不可置信地問。

「並不是……」男人輕輕搖頭，卻又說，「但，也可以說是。」

他緩緩張開眼，看著葉修和葉秋兩人的眼神滿是愧疚，「非是我有意將她引來，但我的存在，確實是替她搭了一座方便的橋樑。」

「您的存在……？」葉修猛地睜大了眼，「難道是……」

「您沒想錯，就是我與她斷也斷不開的──血緣。」

卡希特緩緩閉上眼，彷彿又看見了在火海與鮮血中四處竄逃的梵卓亞一族、聽見了狂雷夾雜著野獸的怒吼打下。

那一晚，對葉修葉秋兄弟倆來說是個忘不了的惡夢；於他來說，卻不僅僅是個惡夢，同時也是他用盡一生償也償不完的，罪孽。

TBC.

1. 不小心給煩煩他們加戲了(艸)

2. 這幾章重寫了好幾次Orz，主要一是因為要在這裡交代的事有點多，前後需要順一下；二是因為……阿初不曉得用哪一種呈現方式將未知的事寫出來會比較好，試了兩三種寫法。本來是想用和第二部開頭那樣的寫法，幾個人坐下來，把事情來龍去脈和前因後過說一下，結束，大家就可以去備戰了(喂)。不過這樣場景就太過單調，所以最後還是決定用故事來告訴大家一切！

   對，所以下一章是回憶殺，至於要回幾章……不確定……

   按阿初本來的想法，回憶殺是想和這章放一起的，然而字數爆得有點過火啊……只好拆了(所以下一章不會隔太久更了XD)

3. 上一章說會說明清楚的事……可能要拖個幾章才能講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