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華

這章劇情方向不變，但改了後面的對話部份(後半幾乎都改了)

上週五、六阿初有事沒更到，今天多更一章~

五、虛無

 

葉修和周澤楷，是聯盟之中公認的最恩愛伴侶。

並不是說他們之間經歷過什麼轟轟烈烈、感人肺腑的愛情故事，單純就只是，他倆結為伴侶不到一年，就已經成為聯盟裡屈指可數的靈魂伴侶之一。

在外人眼裡，他們確實看起來很恩愛，但葉修知道，真正放感情進去的，只有周澤楷一人而已。

周澤楷很愛他，也愛得很深。葉修固然對情感遲鈍，但也並非麻木不仁。

那樣如此深沉的愛意，就算是個瞎子都能感受得到，更何況葉修還是最直接接受到的那個。

其實就連葉修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他和周澤楷到底是怎麼成的靈魂伴侶。就是某一天，兩人在同一張床上睜開眼，就感覺相連的精神觸，不同於以往，彷彿他們並非是單獨的個體，而是不分彼此的共生者，一吸一吐的氣息，心跳的脈動，都分毫不差，甚至連兩人接下來的動作都一模一樣。

雖然這樣的完全同步只有那一次，但自那之後兩人之間的連接更緊密了。有時候，甚至不用葉修將話說出口，周澤楷就能明白他的想法、或是想做的事，反之，亦然。

在如此付出與接受不對等的感情之下，他們還能夠成為靈魂伴侶的原因……葉修心想，除了周澤楷對他深刻的愛，那大概就是……他給予對方，絕對無比的信任了。

 

自葉修從中央城答應了周澤楷之後，眼前不停跳轉的畫面，就全是他與小周的，讓他看著覺得有些恍惚。

為什麼會答應周澤楷？

又為什麼……會突然改變原本想要拒絕他的想法？

他不曉得周澤楷為何會愛上他，但對葉修來說，會答應他，除了一個極為自私的原因之外，大概是因為……對方愛他愛得太深了，愛得他不自覺地放軟了心、也拋棄了……向來堅定不搖的決心。

一個人的心，並非是石頭做的，周澤楷對自己的用情至深，真的……很難不被打動。

三年之間，他對周澤楷的情感，也在潛移默化中，產生了意料之外的變化。

葉修心想，或多或少，自己對這個青年，還是很喜歡的。至少……對於將要來臨的死別，他感到難過。

是真的，很難過。

三年，才三年啊……原來，從他們結合至今……才過了短短的三年而已。

怎麼會這麼短呢？

他本來以為……至少能跟他走到「那一天」到來為止，沒想到，自己連「那一天」都活不到。

葉修知道，自己要死了。

雖然心裡清楚他會死得比小周早，但……確實是比預想中要來得快了許多。

本不該如此……

自家那笨蛋弟弟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先罵自己一頓，然後再悶頭去哭鼻子。

葉秋啊……

他的雙生兄弟，他還沒能……和他再一次，回去他們的故鄉。

 

他若死了，小周會如何？

葉修覺得這是個不用問，就能立刻知道答案的提問。

失去了另一半的哨兵或嚮導，結局是顯而易見的。

雖然不是沒看過存或下賴的例子，但葉修想，周澤楷就算挨得過去，也不會這麼做。

那個總是對著自己笑的青年，愛得太深、太深了。

只要連結徹底斷開，周澤楷也會失去活下去的意志。

葉修不曉得其他人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樣，將人生走馬燈看了個清楚，也有這麼多的時間去思考這些有的沒的。

但他倒是很明確的知道一件事，他知道，不能讓周澤楷跟著他前後腳走。

自己死便死了吧，這已經是不可逆的事實了，但葉秋還在……還有機會、還有希望！

因為葉秋還在，所以……小周，不能死！他也是希望，人類存亡的希望！

周澤楷，不能死！

這很殘忍，他知道。

葉修很清楚地知道，若是硬讓周澤楷獨活在人世，那麼他往後的人生，將再無清靜安寧的一日。

他不想這麼做，可他不得不。

死了誰，都不能死周澤楷！

周澤楷必須活著，他得活下去！

 

 

 

思緒將他從回憶裡帶出來，跳出那片片斷斷的過往，葉修看到的是，正在斷開的連結。

一端拼了命的想挽留，可另一端卻正慢慢地消失。

連結的精神，也連接著兩人的精神世界。

葉修身後那個屬於自己的世界已經近乎於白色──這是死亡的象徵。

而他順著將斷未斷的連結看過去，卻驚愕地發現，他記憶中那個溫暖和煦的草原與大地皆不復存在，而是一個狂風暴雨、雷鳴閃電不斷的景象──那是，精神世界正在瓦解的前兆。

如果就這麼放著不管，這個世界將會潰散到什麼都不剩，最終，與虛無同化。

到了那個時候，就算在現實世界的人還沒完全斷氣，卻也只是一具空無靈魂、只會呼吸的肉體罷了。

每每碰上這種情況，各區界都是上報聯盟之後，直接用藥物讓身體也跟著精神一起死去。

這並不是……周澤楷該有的結局，葉修也不允許這種事發生在周澤楷身上！

要做些什麼，必須要做什麼，讓這個即將要潰散的世界，停止崩壞下去！

葉修緩緩低下頭，雙手合十，待掌心發出微微的光芒，復又攤開，他站在兩個世界的交界，在自己的精神觸真正與周澤楷的連結斷開、消失之前，為這個快要失去理智、又將要崩潰的世界設下一道又一道屏障。

他不知道這道屏障在他死後能夠存在多久，也不知道能夠支撐周澤楷的理智多久，但……這是他最後能為他做的。

一層又一層的屏障將這個世界死亡的速度緩了下來，狂風漸歇、雨勢趨緩，當最後一道閃電劃過天空，葉修抬起了頭。

凋零、荒蕪的世界裡，周澤楷孤伶伶地站在中央，隔著層層屏障看著葉修，無助的看著，彷彿像是在問他──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

面對青年無聲的控訴，葉修無法回答、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葉修抬起手，將掌心貼著自己設下的屏障，朝裡頭青年歉然一笑。

對不起，小周，對不起……

請你活下去，就算我死了，你也要活下去！

他不曉得對方能不能聽見，但還是張了嘴，對周澤楷一字一句地說：

 

──小周，活下去。

 

我會，用盡所有方法讓你活下去，不管未來你將面對什麼，就算是無間的地獄，也請你，在這個沒有我的世界上活下去！

請你，活下去。

 

 

 

當連接的精神觸完全斷開，葉修身後那個純白的世界，也碎成了無盡的碎片，被黑暗的虛無慢慢吞食，包括他自己。

而葉修，看到周澤楷緩緩閉上眼，落下了淚。

瞬間，刀割一般的疼痛從心臟深處傳出來。

痛感從心臟開始，慢慢傳遞到四肢百骸，身上的每一處都疼得讓他受不了，像是有什麼，正在撕扯著他的靈魂。

為什麼會這麼疼？

他明明都是要死的人了，為什麼，心還會這麼痛，痛得……他眼角都出了水。

心，好疼。

視野裡的青年慢慢遠去、慢慢模糊，他不自覺地朝對方伸出手，卻只抓住了一把空氣，而後黑暗將他完全吞噬。

那一刻，葉修突然明白了。

明白了，為什麼心得會感到這樣的疼痛。

原來，這就是割捨掉一個人的感覺嗎？這麼的疼、這麼的……令人想要落淚。

他將深愛著他的青年留下了，他也只能把他留下。

但直到剛剛，葉修才驚覺、才發現，其實自己一點都不想將他留下，不想他留著受罪、不想……

他……捨不下他。

他捨不得。

原來，他們，都是一樣的嗎？

 

葉修在黑暗中緩緩閉上了眼，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母親告訴他的、屬於他們家鄉的古老傳說。

傳說，有隻鳥，被人們喚作不死鳥。牠們掌管著生與死，不生、不死、不滅，死於火焰、也重生於烈火，如此生生不息。

可傳說之所以為傳說，是因為沒有人見證過那些傳說；然而，傳說並非是空穴來風，一切，皆有跡可循。

葉修向來不信神，但此時此刻，卻不禁想祈禱，由衷地祈禱──如果能，讓他、也讓我活下來吧！

如果能，他還想和他，在這個世界相遇……

 

時間彷彿被誰按下了暫停鍵，他就像是宇宙中一粒微小的塵埃，浮沉在這一潭黑暗的深淵裡。

一滴淚水自緊閉的眼流出，滑過那張好看的臉頰，落到了這片黑暗之中，蕩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空間因此產生了波動，葉修緩緩張開眼，微微發著光的瞳孔在這片黑暗之中，顯得特別耀眼。

睜眼的瞬間，他就知道自己身處的這片黑暗，是什麼地方。也知道他雖然身歷其境地將從小到大的地方都走訪了一次，但其實，除了最後的精神世界，他一直都沒離開過這片黑暗。

或者說，在精神世界裡發生的一切，才是在他死後唯一的真實。其餘的，都是他在這片虛無裡，被強行喚出的過往。

他在這裡待了多久？

是一瞬？還是片刻？

亦或是……更長的時間？

他這是……死了沒有？

 

 

『你，確實是死了。』

 

 

一道飄渺虛幻、若有若無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葉修凝起眉，看向了黑暗之中的某一處，眼底浮出了一絲不甚明顯的恨意。

「果然，是妳嗎？」

虛無中傳來了她空靈的笑聲，迴盪了片刻。

「為了殺我，妳也是費盡了心思啊。」葉修對著黑暗道，「要在這裡扭曲一個空間，不容易吧？」

雖然葉修早有料到，陶軒想殺他。只是沒想到，這之間居然還會介入一個外人，還是一個他恨之入骨的人。

因為葉修早有提防，陶軒開的那一槍，本該不會打到他身上，然而就在他閃身之際，身邊的空間產生了一絲不甚明顯的波紋，本該擦身而過的子彈卻在下一秒，進入了他的身體，穿過他的心臟，再破體而出。

扭曲空間，誰能做到這種事？至少就葉修所知，這顆星球上，還沒有哪個人類能做得到這一點，除了，不是這個世界──外來者。

沒聽到對方的回答，葉修倒也不以為意，只是輕輕哼笑了聲，「妳已經成功了，還藏頭藏腳的做什麼？怕我看？還是……妳不敢出來？」

葉修話落，空間裡再掀波動，黑暗中傳來啪滋一聲，淡藍色的火燄乍現，屬於女人的纖細長指出現在火中之中。

那細長且銳利的指甲由上而下，撕開一道口子，一道人影從另一個虛無的空間慢慢地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女人，擁有一張絕美妖豔面容的女人，但，她卻不是人類。

白如冰雪的肌膚、閃著詭異藍光的雙眼，長長的尖耳，還有那一頭如火燄般在空中跳躍、飛揚的長髮，以及四足踩地、屬於豹子的四肢。

這不是個人，而是一個有著人身豹足的──獸人。

 

 

 

『你很厲害。』美麗又高傲的獸居高臨下地注視葉修，好半晌才開口，聲音似遠又似近，聽著十分不真切，『我找你，找了你很久。』

聽她這麼說，葉修卻是自嘲著笑了一聲，「妳這是在諷刺我？」

自逢家變離開故鄉之後，他躲了她十幾年，甚至為此與葉秋分隔兩地互不相見，可葉修在自己死之前才意識到，她，早就已經發現他了。

「細算一算……妳大概三、四年前，就找到我了吧？」葉修道，「只是，身在虛無之間、走不到現世的妳，沒辦法直接殺我，所以……妳利用了陶軒。」

『對。』原本冷冷清清的豔麗容顏上，微微掀起一絲笑意，『人類，真的是很天真、很不堪一擊的脆弱生物。』

禁不起誘惑、禁不起挑撥，甚至禁不起威嚇。三言兩語，就成功地勾到了能為她做事的人，而她，連出面都不用。

「或許是吧。」關於這一點，葉修不加以否認，因為那就是人性。

「所以呢？妳已經殺了我，妳想得到的，也該拿到了，那麼……」他慢慢斂下笑意，發著光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妳還將我拖到虛無，是想做什麼？」

『你錯了。』她道，『是你自己，走進來的。』

殺死葉修，確實讓她得到她所想要的，卻也同時讓她發現，更需要警惕的事。

這話葉修沒聽懂，但面上卻不顯，只是微微凝了眉頭。

是他自己走到虛無的？

他，一直都在虛無之間？

意識到這一點，突然點醒了葉修。

身死之前，葉修確實是身處在自己與周澤楷的精神世界，精神連結斷裂、他的世界也隨之灰飛煙滅……

照理，他的精神也該死去才對，

然而，自己的精神體卻是還好端端的，沒有潰散、沒有消失，甚至還能和眼前這個半人半獸的女人在虛無中說話，難道……

『我以為，這一次，你是必死無疑了，誰知道……』她移動四足，慢慢走向葉修，『我沒想到……你居然能有這種能力。』

「……我，沒死。」

『哼。』人形豹身的女子勾著嘴角哼笑一聲，『這麼說也不算對，你確實……死了。或者說，死過了一回。』尖而長的利爪抵在葉修的左胸口之前，『死，或者沒死，你自己感覺不到？還是，我現在直接剖開了將你的心挖出來？』

指甲刺進了皮肉裡，葉修感到刺痛的瞬間，微微的琉光也自他的胸口慢慢散出，對方立刻收回了手。

葉修看著她的動作，勾起一抹笑說，「現在，我感受到了。」

光由心而生，既然他的琉光還在，那就表示，他的心臟還在跳動，他，還活著。

流淌而出的琉光越來越多、也越來越亮，光的微細粒子像是有生命一般，圍繞在葉修周身流轉著。

葉修帶著一身的琉光，不動聲色地往前踏了一步。

這不是一個足以拉近他們倆的距離，但那張絕麗的面容上，卻明顯起了變化。

葉修向進了一步便止了腳步，微微抬頭看向那個居高臨下瞪視著自己的獸人女子，「妳是不是後悔沒在剛剛將我徹底殺了？」

他確實未死，但她若是有心，只要在剛剛，在葉修自身還未察覺之前，殺了他的精神體，那麼就算葉修的肉體在現世未死，卻也是與死相差不遠了。

『我確實是後悔了，但……』她瞇了瞇眼，右手成爪猛然一揮，將突然朝自己襲來的葉修用力揮開。

葉修向後一個空翻，沒有落到地上，而是藉著越來越多的琉光停留在半空之中，他嘴角噙著一抹笑，絲毫沒管臉頰被獸爪劃出了一道血痕。

『別以為，我不敢。』她臉突地變得猙獰，『你應該還記得，我曾經對你母親前說過的話。』

提到母親，葉修臉上的笑意就減了幾分，但還是維持著上揚的嘴角。細小飄浮的琉光粒子在葉修身周流轉得越來越快，身形也漸漸變得透明。

「我不會，讓妳如願。」

她嗤笑了一聲，並沒有阻止葉修離去的打算，『你沒有這能耐。』

「不試試怎麼會知道？」

飛舞的琉光越來越強，幾乎將這黑暗照得有如白晝。葉修的本意是想逼退她，照理，琉光對她來說，該有如地獄業火，可葉修卻沒有料到，她面上雖是顯著厭惡，卻沒有任何退卻的舉動，而是惡狠狠地吐出一句，『滾。』

葉修倒是詫異，呵呵笑著說，「放過我，下一次，可就沒這麼好運能抓住我了。」

『哼。』她冷冷一笑，不為所動，『下一回，你不會再有這麼好的運氣……重來一次。』

「不。」葉修勾著笑，堅信道，「妳，再也抓不到了。因為我……」

最後的話語未盡，他的人連同耀眼的琉光一起消失，讓這片無邊無際的虛無，慢慢地回歸於黑暗。

她看著葉修消失的地方，那兒還殘有餘下的一點琉光，她邁開四足走過，將那還躍動著琉光一腳踩滅於足下。

前足傳來難聞的焦味，可那張傾城的臉上卻清冷地看不出任何一絲情緒，只有燃著藍火的瞳眸裡，透著不易看出的恨意，長而有力的豹尾一甩，拍在了地上發出重重的聲響。

並非她真心誠意地放葉修走，也並非不想殺他，她只是……克制住了心中滿腔的殺意而已。

她在等，等一個最佳的時間。

她已在虛無裡徘徊了千年，這麼長的時間都過去了，不在乎多等那一些時候。

『我能抓你一次，就能有第二次，我倒想看看……你有幾條命可以重來。』

 

 

 

沒有光線，也沒有邊際，唯一有的，就是純色的黑。

那是存在於每個精神世界之間的裂縫，沒有人知道這裂縫是怎麼產生的，它像是存在，卻也不存在，並非每個人都知道有這麼樣的一個空間，只有能力高強的哨兵或嚮導能感覺到這個裂縫的存在，好比，那些在聯盟中的正副隊長們。

他們知道，卻從來不輕易踏足，因為就算不明白這空間是為何而來的，但心底卻很清楚，只要離開自身的精神世界走進黑暗，那麼，將會永遠迷失在那無窮無盡的黑暗裡。

那是一片沒有盡頭的黑暗，那是──虛無之間。

 

葉修是嚮導，還是能力最強的第一嚮導，他能做到許多嚮導、甚至許多哨兵都做不到的事情，好比，精神世界的跨越。

對葉修來說，跨越世界與世界的空間這種事，簡直就像是轉個門把走出去那樣的簡單──只要不迷路的話──他可以毫無壓力的進入所有人的精神世界，縱使世界的主人並不歡迎。

擁有這項能力的葉修，不僅知道虛無之間的存在，還踏足過無數次。每次只要遊走在各個精神世界，虛無之間就是必經的道路。

葉修從來不怕迷失在虛無裡，這個黑暗的空間看似沒有盡頭，但其實，裡頭自有規律，只要摸清楚了，便不容易迷失。這也是他剛才能輕易從那獸人女子所在的空間離開的原因。

從上一個空間跳脫，葉修沒有馬上再進行轉移，而是閉著眼像是在感受著什麼一樣。

他沉著而有耐性的在黑暗中等著，不清楚時間過去了多久，直到一抹跳動的光點突然出現，在他的頭頂活潑的跳了兩下，又落到他的右肩上不停地跳著。

葉修睜開眼，看向自己肩上雀躍的光點。

這小小的光點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微微地發亮，葉修笑了笑，抬起手，將手指放到光點之前，輕輕地戳了一下。

就像得到了什麼能量一樣，原本只有米粒大小的光點，成了一團巴掌大小的火燄，而且跳得更歡快了。

「睡了很久？」葉修柔聲問著。

火燄沒有回答，也無法回答，只用了更快速的跳動當作了回答。

「那我大概也跟你一樣吧。」說著，他將手掌攤開在火團之前，「來，我們回家。」

那團躍動的黃火聽話地跳到了葉修的掌心上，瞬間，火燄便像在他手上化開一樣，將他整個人包裹住。

熟悉的熱度從掌心開始，慢慢流淌到全身的每一處，手指、手臂、身軀、頭部，暖意順著血液流過了身體的每一條血管，最後與那團火光一起，回到了他的心臟。

 

噗通！

 

葉修聽見了自己心臟有力的跳動聲，他緩緩地深吸了一口氣，感受著體內屬於生命的脈動。

原本黑色的虛無世界以他為中心，慢慢退去了黑，出現了淡淡的色彩，草地、天空、鳥語和花香，還有，在一棵高大樹下，那個剛從蛋殼裡破殼而出、他最熟悉的精神嚮導──君莫笑。

葉修慢慢走到了碎裂的蛋殼處，蛋殼的四周還能看出燃燒過的灰燼，他雙手捧起了這隻才剛出生的小黃鳥，注視著牠彷彿剛睡醒了一般的表情，扯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他，回來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