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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週沒忘記更了!!


這章,只能說...請把舊的都忘了吧

 

 

十四、滅世

 

「你和葉修躲的,就是『他』?」周澤楷問。

葉秋點頭說了一聲是,周澤楷微微瞇了瞇眼,盯著他片刻後又說,「你,沒有說實話。」

聽他這麼一說,所有人立刻又都看向葉秋,尤其是黃少天,那雙圓溜溜的眼都快要瞪出來了。

「你丫的說這麼多還帶騙人的?這玩笑你開得起嗎?」

「我沒說謊,也沒開玩笑,只是沒說。」葉秋搖頭,閉上眼緩了緩情緒,才又慢慢張開,恢復最初的平靜,「我從一開始就說了,無法知無不言,能說的我說……」

「那不能說的呢?」韓文清冷睇著他,目光銳利如刀劍。

「如果你們還想知道更多……」葉秋臉上略顯無奈,「一方面,是還不到時候,另一方面……」他抬眼掃過在座的每一個人,「我還不確定……你們是否真的有勇氣去面對……」

葉秋的話停了,似乎是不想把話講得太明白,只是韓文清卻不容他就這麼隨意帶過,問道,「面對什麼?」

「……」葉秋交握在腿上的手動了動,片刻後才抬起眼對上韓文清,一字一句道,「世界的真相。」

屬於這個世界的,而不被人所知的──真相。

室內陷入短暫的靜默,喻文州轉了轉眼珠快速掃過室內幾人,才吐出一口氣,打破沉默,「其實……你口中所謂的真相,我們敢不敢面對是另一回事,主要是,現在的你並不打算說。所以……我換個問題。」

既然他並不打算說,那就算是把人綁在這兒問到明天也肯定問不出個所以然,不如乾脆問些他肯說的。

在這方面,喻文州向來很果斷,「你現在被迫出現在這裡,無非是被那位『獸皇』找到……只是容我問一句,那一位既然只能在虛無之間裡徘徊,身在現世的你和葉隊……又何需躲他躲得如此謹慎?」

葉秋輕輕一笑,像是聽到了什麼令人莞爾的事,「她的確是到不了現世,但卻不代表她身處在虛無,就奈何不了另一個層面的我們。在精神世界裡,被殺死了精神,那也與死無異了。」他轉頭看向周澤楷,「不然你以為……哥哥的精神世界為何會豎起一道又一道的屏障?」

周澤楷微微一愣,而後緩緩皺眉,「你……」

葉修與他的精神曾經緊密地連結,自然知曉對方的精神世界是怎麼樣的一個情形。只是一般來說,除了有著連結的伴侶,精神世界的真正面貌,外人是看不清的,更何況……

「葉先生……你既非嚮導也非哨兵,但……」張新杰一雙晶亮透澈的眼透過鏡片一瞬不瞬地盯著葉秋,「你也不是普通人。」

在墓園時,肖時欽將他的黑鳶放飛時,所有人都清楚看見了,葉秋的雙眼是跟著生靈滅一起投向空中的。更何況,普通人不僅看不見精神嚮導,更沒有所謂的精神世界。既然沒有,那葉秋又是如何得知葉修的精神世界裡是什麼個情況?

葉秋慢慢揚起嘴角,淡淡一笑,朝著張新杰的方向伸出手。

一隻黑白相間的鵲鷂就從張新杰的肩上展開雙翅飛向葉秋,溫馴地停在了他的左前臂上。

「你們沒想錯,我看得見,也摸得著。」葉秋抬手順了順牠的毛,「縱使,我只是個──普通人。」

張新杰的石不轉雖是鳥類,但和生靈滅一樣,都屬於猛禽類,基本對誰都不友好,可現在卻乖順地停在一個陌生人的臂上,任他撫摸著,看得張新杰滿臉不可思議,差點要以為那隻鵲鷂是普通的鳥兒而不是他的精神嚮導了。

順完了毛葉秋便一晃手臂,讓石不轉飛回牠主人的肩上,並笑著對張新杰解釋道,「別想太多,我只是……剛好對鳥類比較有辦法而已,其他精神嚮導我沒辦法。」

張新杰摸了摸鵲鷂的頭,不予置評,連問他為什麼能看得見精神嚮導都不想問了,因為對方擺明了不想說。

關於這點,葉秋的確是沒有要解釋的打算,就如他自己所說的──無法知無不言。

 

「那個什麼獸皇的……很強?」

自己拉了張椅子坐在周澤楷與葉秋中間的黃少天,左右看了看兩人,突然發問,「強到連老葉都要想著辦法躲?還一躲躲了十幾二十年?他可是當今鬥神啊!」

他真的沒法想像那個站在榮耀之巔、強到無所不懼的男人,居然還會有他要躲著的存在。

「嗯。」葉秋點點頭,帶了點不甘道,「很強……非常、非常……」

獸皇,那可是踩著屍山血海才得以走到頂端的位置,若是沒有比旁人更高的智慧、更強悍的戰鬥力,根本坐不穩。那隻美麗的獸,是他們一族的王,也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對於這位獸皇來說,憑一己之力毀掉這地球上的一個村莊、一座城,都不費吹灰之力。就像……他們兄弟曾經的故鄉一樣,只需一個夜晚,就不覆存在。

想到這裡,葉秋眼神黯了黯,長長吐出一口氣才繼續道,「她一直想從我們兄弟身上得到她所想要的,為此,無所不用其極,連堂堂鬥神都哉在了她手裡,我並不以為……我能逃得過。更何況……躲了她三年多……已是極限。」葉修過去替他設下的層層屏障,在多年無人修復的情況下,早已搖搖欲墜。

這一年多來,葉秋好幾次從睡夢中驚醒,不為那些與無關現實的惡夢,而是……他感受到了,確確實實地感受到了來自屏障於之外的氣息,冰冷、殘酷的氣息。

原來早在不知不覺間……她早在他的精神世界之外,隔著一層薄弱的屏障,虎視眈眈。

 

「慢著!」從葉秋話語中聽出一些端倪的馮憲君立刻皺著眉道,「你剛剛……葉修栽在他手裡?所以葉修是他殺的?而不是……」他欲言又止。

雖然聯盟中不少人都懷疑鬥神的死與嘉世有關,可無奈至今還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此事,馮憲君自然也不能隨意指認。

只是他不說,卻是葉秋替他說了。

葉秋嘴角上揚,哼笑一聲,「確實是你們所想的那個人害了我哥,但與獸皇也脫不了關係。否則這世上,是沒有人能奈何得了那尊鬥神的。」

「你是如何確定葉修的死與嘉世的那一位有關?」王杰希眼神銳利地看向葉秋,問道,「嘉世的人說他是被暗渦吞噬的,你不相信?」或者他更想知道的是,身為普通人、又遠離政治核心的葉秋,是怎麼判斷、並確認葉修並非死於暗渦,而是死於某人之手。

至少除了聯盟中的少數人,嘉世給出的這套說辭,多數人都接受了,尤其是那些一般民眾。

「呵呵……」葉秋笑了幾聲,「就算說我哥被琉獸生吞活剝,都要比那個謊言強多了。」

他那個哥哥,或許會因為大意栽在他人手裡,也或許會因為不小心而被琉獸一口吞了,但無論如何,葉修都不可能會被暗渦給吞噬。

「暗渦對他來說算什麼?就算真的被吞了進去,他照樣可以毫髮無傷地走出來。」葉秋道,「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基本不會產生暗渦,更何況那個時期也沒辦法開啟暗渦,說他突然被冒出來的暗渦給吞噬……還真是……」

對葉秋來說,那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等等!」

肖時欽聽到了關鍵句子,猛然推開身前的韓張兩人,對著葉秋問,「你剛剛說什麼?你說……那個時期,不會產生暗渦?」

葉秋收了嘴邊的諷笑,回,「確實不會。」

聽到這話其餘人也都凝了神情,喻文州只思考了幾秒便開門見山,「所以你知道?你還知道關於暗渦的事,甚至它所產生的原理?」

葉秋點頭道,「是,我知道。」

他一說完黃少天沒忍住,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來怒氣衝衝地去扯葉秋的領子,「你這傢伙!」

葉秋被他從椅子上扯得站起身,但沒有為此發怒,也沒有不悅,他只是面無表情地將黃少天的手拍開,淡然地回了一句。

「我知道,那又如何?」

「你!」

黃少天還想再和他槓,卻被喻文州壓回了位置上。

他筆直地站在自家哨兵身邊,目光透著些微寒意看著葉秋,冷聲問,「你不說,是否有理由?」

這種事關世界存亡的事,若不是真的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那就是懷著惡意隱瞞了。

「隱瞞這種事,對你們有什麼好處?難道你們不也是生活在這地球的一分子?」韓文清帶著微怒的語氣質問他。

「是沒有什麼好處。只是……」葉秋深吸了一口氣,將被扯歪的領子喬正,慢條斯理地坐回原位,「說了,就有用嗎?若是說了就能拯救世界,我哥早就帶著人把這世上的暗渦都關上了,還留著它們在地球上當禍害?」

言下之意便是,就算知道了暗渦產生的真相,也沒有用。就如同葉修自己曾經所言,並非想關就關得上。

「有很多事……你們遲早會知道,只是要如何告訴你們、何時告訴你們……我都不清楚我那混帳哥哥是怎麼打算的。」葉秋甚至想過,若非出了陶軒這個意外,葉修怕是寧可選擇同歸於盡的這條路,也不會讓那位獸皇的存在公諸於世。

還有那隱在世界背後的真實,或許不要被世人所知,會更好。

「我來的目的,就只有兩個。一是給你們警示,二是……」葉秋正色地看向周澤楷,「殺了她。」

周澤楷靜默了一會兒,才慢慢開口問,「若殺不了……又或是,她殺了你………」他定定地看著葉秋,「會如何?」

會如何?

葉秋聽著他的問題,看著滿室的哨兵嚮導,耳邊聽見的,卻是與自己相異無幾的聲音。

 

 

 

那一晚的記憶,葉秋其實已經記得如葉修那般清楚,他在中途……在目睹父親的死亡後,就失去了意識。記得的,只有漫天的火光、族人驚恐的尖銳叫喊、豔紅刺鼻的鮮血,以及……身死的父親。

他清醒在早晨一片暖意的陽光之中,四周還有清脆的鳥啼聲,若非刺鼻濃重的血腥味,以及感受到抱著他正哭著的人,葉秋都要以為,所有的一切,不過是自己的一場惡夢。睜開眼,他的雙生哥哥還會四仰八叉的睡在他身邊、他的父母也會在餐桌上笑著和他道一聲早安。

然而,葉修無聲滴落的眼淚卻告訴他──不是夢,那不是夢。

他那向來自信滿滿的哥哥,木著一張臉對他說,父親死了,母親也不在了……葉秋,只剩我們了……就只剩……我,和你了。

至今,葉秋仍無法忘記自家哥哥當時的表情,蒼茫、無助,不斷湧出的淚水都不像是經他意識所流出的,就連說話的語氣,都是那般的空洞。

 

──葉秋,你想要救世,還是……滅世?

 

 

 

「會如何?」

回憶之間,又傳來周澤楷的聲音。

葉秋掀起眼皮,看著他,腦裡卻是想著,當年自己給出葉修的答案。

說答案,其實也不能算答案,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在葉修給他的二選一裡選擇。年幼的他,不過是抓著自己哥哥的手說,我不想你死……

他不想,失去最後一個親人。

成年之後,葉秋再細細回想,只怕當時若自己給出一個滅世的答案,他哥怕是成不了如今人人敬仰的鬥神。

「呵。」一絲嘲諷又張揚的笑盛開在葉秋的嘴角上,這笑讓周澤楷想起了葉修。

「殺不了她、或是我死……」葉秋慢慢站起身,緩緩道,「無論是哪一種,都只會迎來一種結果──」

他從懷裡淘出一樣東西,彎身放到桌上,推向周澤楷。

好看的薄唇一張一閤,吐出了幾個字,葉秋說的溫聲和緩,卻像是在宇宙裡爆開的一顆星球。

無聲,卻毀滅性十足。

 

「滅世,也就是俗稱的──世界末日。」

 

所謂的世界末日,曾經打擊過人類許多次。無論是天災的浩劫、亦或是外來的威脅,縱使死傷無數,人類仍舊頑強地在這顆星球上存活下來。許多人也依舊盲目地相信,就算是地球面臨爆炸的時刻,人類也能有應對的方法──電影向來都是這麼演的。

只是從葉秋的語氣聽來,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得出來,這一次,若是他口中的那個末日真的到來,怕是人類……將不復存在。

 

「我要說的,就這些。」葉秋直起身,指了指推給周澤楷的紙張,「我會暫居在中央一陣子,如果需要我幫忙,我會盡量……」說著,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笑了兩聲又再接道,「如果我還沒被她抓到的話。」

說罷,便拎起自己的西裝外套放到臂彎,無視眾大神如刺的目光,說了句告辭就逕自要離開。

「回答我一個問題。」

在葉秋碰上門把的瞬間,身後又傳來周澤楷的聲音。

他側過身,無聲詢問對方。

周澤楷依舊坐在原位,姿勢基本沒什麼變化,就連視線,也是在葉秋轉過身看向他後,才慢慢放到對方身上。

「為何,不出席喪禮。」

葉秋還以為他要說什麼,沒想到居然是這個。

他呵地笑了一聲,手握上了門把,扔下一句話便轉身離開。

「因為,沒必要。」

 

 

 

走出聯盟主席的辦公室,葉秋還是挺有自知之明地戴回了帽子,除了不想被錯認之外,更多是因為──不想惹麻煩。

他乘著專用電梯下了樓,從人來人往的大廳從容地走了出去,而後在路邊攔了輛車,戴上了墨鏡才坐進車裡。

司機雖然是AI,但這種載客的專車都裝著攝像頭,葉秋並不打算像他哥那樣──自帶腥風血雨的男人。

他朝AI說了個地址,前方的白色機器人機械式地回了制式回答,車子便緩緩啟動。

葉秋坐在車子後座,朝身後的大樓投去一眼,很快便收了回來。

他不曉得周澤楷因為自家兄長的死,經歷了什麼,但想必……肯定不好受。

就連他這個血親,在那個瞬間都感受到心絞般的疼痛了,更何況是與葉修精神相連的伴侶?

大概誰都想不到,這個世上,除了周澤楷,還有一個與葉修有著聯繫的存在。

只是葉秋靠的,並非是後天的精神連結,而是……與生俱來、自他們兄弟倆存在於這世界上的第一刻起,就有的連結,屬於雙生兄弟的──微弱連結。

這種連結多半只在母親腹中存在,出生後,做為兩個不同的個體,這樣細微的連結便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慢慢消失。

然而葉修和葉秋卻沒有。

從六歲家變之後,分散兩地的兄弟倆為了能隨時知道並掌握彼此的狀況,反而刻意加強了這道連結的存在。

二十多年,他們確實是沒有在現世去見過對方,但透過精神的連結,總能隔三差五地,在那交界之處短暫地見一見彼此的虛影。

這弱到幾近於無的連結,雖然不比伴侶之間透過肉體的聯繫要強,但卻不會因為外力的斷裂而真正地斷開連結。

只要彼此還活著,這條連結就會永遠地存在,無論多細微,多薄弱,雙生之間的連結都不會斷。

 

他與葉修之間的連結,還在。

因為還在,所以在所有人都為葉修的死而舉國哀傷之際,他卻是在租屋處獨自喜極而泣。

所以,他沒有出席那場並不需要的喪禮。

雖然沉睡著沒有意識,但葉秋靠著血緣之間的微弱聯繫,還是可以感覺得到,在連結的另一端,那微乎其微的生命跡象。

他知道,自己的雙生哥哥,其實……並沒有死。

葉修,還活著。

在這個世界的某一處,活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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