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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整備-2
完全遵照安文逸的醫囑,葉修乖乖休養了兩天後,第三天就拿起蘇沐秋做給他的新武器練起來了。
新製的武器並不是從前他所慣用的戰矛,而是一把傘,蘇沐秋說,那叫千機傘。
可近戰,可遠攻,撐開了還能防守。
葉修聽著蘇沐秋在旁邊老王賣瓜的自吹自擂地誇著他的新武器,一邊不很熟練地甩著那把傘直說,「你這武器夠邪門的,估計除了天縱英才的我,沒人玩得了。」
「嗯嗯,我知道你天縱英才,所以速速地把它練起來!趕緊的,別讓我嘲笑你啊,鬥神。」
嘲笑?
葉修這輩子就只會把這詞用在別人身上,從來不會輪到自己身上。千機傘甩了幾個月就上手了,尤其他手速又快,有時候看他只是一個甩開的動作就看見傘瞬間變茅了,誰都看不清他是怎麼擺弄的。
唐柔向葉修學了戰矛,於是也曾嘗試甩動千機傘想讓它變成矛,然而甩是甩開了,可架不住速度快不了葉修,速度一慢千機傘就失去了它本身的意義。
這姑娘雖然好強,但也知道循序漸進,於是果斷將千機傘還給拿了自己的火舞琉炎就自個兒練習去了。
而喬一帆,雖是微草正規軍出身,但一直以來都沒有被好好地正視,淺在能力也沒有被激出,是以葉修特意多騰出了一些時間仔細地指導了一番。
少年本身的素質確實沒有特別高,可特別努力也認真,跟著葉修練了幾天,能力便肉眼可見地上升了。
葉修對此很滿意,還對蘇沐秋說,「大眼要是知道微草就這麼放走了一個好苗子,肯定腸子都悔青了。」
「那也不是他的錯。」蘇沐秋無奈笑道,「咱們的重心全都在戰場之上,外頭那些防都防不來了,誰還有心思去留意官制體系下的黑幕?估計若不是因為高英杰,王隊連一帆的存在都不會知道。」
葉修聽了只是輕輕哼笑一聲,若有似無,然後喊了正練完一套刀法的喬一帆。
「前輩?」
「進步很大。」葉修笑著簡短地說了一句,然後向他要了手上的刀過來。
他將刀從鞘裡抽出一截來細細看了會兒,後又收回,說了句,「果然配不上。」
聽他這麼說少年的臉色立刻刷白,戰戰兢兢地問,「前……前輩,是我哪裡做不好……」
「不是。」葉修打斷他,揚著笑說,「別那麼緊張,我說的配不上,不是指你,而是刀。」
說著他看向蘇沐秋,朝對方點點頭,示意他將東西拿出來。
蘇沐秋這才走到少年面前,「那把刀已經不適合你了,試試這個吧。」然後將手裡一直揣著的東西交給他,「我想你能駕馭得了它。」
喬一帆接過那用布包起來的長物,待他將東西拿出來看清之後,嚇得差點沒把東西給掉地上去。
「蘇……蘇前輩?這、這是……」少年小心翼翼地捧著手上那柄雪白的長刀,不可思議地看著蘇沐秋。
通體雪白的刀,名為「雪紋」,是蘇沐秋做出的刀器之中,最為有名的一把。原持有者是嘉世的一名前輩,戰死在某年的琉獸潮中,那之後蘇沐秋便把刀收回,也沒再給過誰。
沒想到今日卻是如此輕易地將其給了一位在他人眼裡,並不起眼的少年。
喬一帆的心理蘇沐秋自然明白,笑了笑對他解釋道,「我收著『雪紋』這麼多年,並不是因為捨不得,也不是因為沒有能力配得上它的人,只是單純地認為……不合適。」
身為一名出色的武器鍛造師,蘇沐秋一直認為所有的武器都有靈氣,尤其等級越高,靈性便越盛。
這把「雪紋」是他特意為了那位已故的前輩所製,不只考慮到了故人的出招習慣,連性格也顧慮到了。
就如同葉修曾經拿在手中的「却邪」、蘇沐橙的「吞日」,這把「雪紋」是為了某個人特製的,並非每個人拿在手中都能用得順順當當。
「所謂好的武器嘛……不只講究稱手,還講究稱心如意。不僅僅是你中意它,還要它也認可你才行。」蘇沐秋摸了摸雪白的刀,眼底閃過一絲柔和,「它原本的主人,是個溫和謙恭的前輩,無論對誰都沒什麼脾氣,是個很好的人,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對於上頭的命令太過唯命是從而已。」也是因為如此,才讓他在獸潮之中送了命。
「蘇前輩……」
「我相信,你也可以將它用的稱心如意。」蘇沐秋拍了拍少年還未長開身子的肩,「用好了,『雪紋』將會是你最好的夥伴。」
聽懂了話中之意的少年,眼裡不再有猶豫,握緊了那把如雪一般無瑕的刀,堅定且慎重地開口,「我會的,我絕不會……有負它『雪紋』之名。」
時間不停歇地走著,外頭的二十個區界忙著抵禦琉獸潮的準備,區界之外的興欣則是忙著將所有人的能力都提升起來。
不知不覺間,日子就從炎熱的夏季走到了微涼的秋天,很快,就迎來了十一月的琉獸潮期。
只是在此之前,體能素質恢復到一個水準的葉修,與蘇沐秋商量後,一起挑了個時間去了一趟死亡之森。
同行的還有一個魏琛和喬一帆。前者是自發性地想跟去看個究竟,後者則是葉修點名帶著的,說簡單點是讓少年多看看世界,但心裡清明的都知道,那是葉修對喬一帆的一種試煉。
四個人一去一回花了幾天,比上回將蘇沐橙接回的那次要多了三、五天。回來之後每個人還都掛了彩,臉色還很不好,尤其是喬一帆。
回來的頭幾天,少年雖然表現如常,但住他隔壁屋安文逸卻知道,他每晚都會被惡夢驚醒。嚴重的幾次還發出過滲人的慘叫,驚了一屋子的人。
這情形讓陳果很擔憂,私下問了蘇沐秋他們到底去死亡之森遇見了什麼,能讓一個心理素質都在中上的嚮導有這麼大的心理陰影。
蘇沐秋只是搖搖頭,沒說話。
說實話,蘇沐秋的情況也沒好到哪兒去,就是比少年年長了好幾歲,抗壓性也高,這才沒顯露出來。就連魏琛也是窩在自己屋裡頭兩天沒出門。
這回他們在森林裡遇到的,可比蘇沐橙看到的可怖多了。
和親眼看到一頭怪物從一個活生生的人體內破體而出比起來,只看到那玩意兒將死的畫面,實在是和藹可親多了,頂多就是噁心了點。
當然,恐怖的、擊碎所有人三觀的,還不只這些,更多的是許多不可描述的畫面。
四人縱是想救,也救不了。
就算知道那些人都還活著,但他們都清楚,即使冒著生命危險將人從琉獸身下救出,也活不了多久。
那座森林就像是個天然的實驗室,不知是哪個誰在那裡,進行著慘無人道的實驗。
蘇沐秋本以為葉修會出手,可直到最後,他都只是冷眼旁觀著一切。
「與其打草驚蛇……不如按兵不動。」
會驚到的是哪條蛇,蘇沐秋不清楚,他只知道,這樣的行為,並不是葉修向來的作風。
只是到底,葉修還是看不過。
他最終,還是動手了,只是殺的卻不是那些琉獸,而是……那些人。
在不驚動幾隻高階琉獸的狀況下,葉修不知道用什麼方法,一個個地,奪去了那些人們的生命。
一瞬,解除了他們的苦痛與地獄。
這些,他們都沒有對其他人說,只說身上的傷是回來時,遇上了幾隻琉獸襲擊留下的。
幾個人回來之後,唯一看上去沒怎麼被影響的,大概就只有一個葉修了。
倒不是其他人心理素質比他差很多、或是抗壓性不如他,他們都是優秀的哨兵與嚮導,只是對於葉修來說,比起死亡之森裡看到的那些,更為驚心觸目的,早在他年幼時,就已經親自經歷過一回了。
不過蘇沐秋還是對葉修說,讓小喬看這些……或許太早了。
然而葉修只是淡淡地回,「沒事,他能挺得過,你們別太小看一帆了。」
原本蘇沐秋和魏琛還覺得葉修大話說早了,卻沒想到,數次在夜晚中驚醒的少年,在某一天早上,披著金色的晨光,帶著一身的血腥從逆光中走進眾人的視野裡。
莫名消失了一夜的少年,回來時一手握著通體雪白的長刀,一手拎著一隻小型琉獸的頭。
葉修靜靜地看著他深色的眸子,而後在所有人或驚訝、或錯愕、或理解的神色中,淡淡地問了他一句。
「想通了?」
喬一帆依舊是平時那樣乖巧的模樣,他將手中的琉獸頭顱放開,任憑它落到地上,而後輕輕點點頭,「是的。」
葉修微微揚了揚唇角,抬手摸了摸對方的頭,「那很好。」
而後兩人一個回了屋裡清洗,一個繼續手裡原本做著的事,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只是在那之後,身子骨依舊瘦小、還帶著少年青澀的喬一帆,看上去卻像脫胎換骨似的,成了能夠一肩扛起所有的男人了。
十一月,琉獸潮至,二十個區界的傷亡又往上一個層次,而有葉修、蘇沐秋等人坐鎮的興欣鎮,不僅只毀損了幾棟外圍的矮房,就連死亡人數都少得有如奇蹟。
所有人的臉上都掛著劫後餘生的喜悅,以及對葉修等人的感激,只有葉修和察覺了什麼的幾個人面帶愁容。
蘇沐橙心細,發現了卻也沒當著眾人面前問,只在獸群退去的第二個晚上,爬上屋頂,問了正抽著煙的葉修。
「你和哥哥……是不是有什麼發現?還是不好的那種。」
葉修看了眼大半夜爬屋頂的大姑娘,嘆了口氣,滅掉手中的煙,回道,「妳察覺沒有?那群怪獸,又更不好對付了。」
蘇沐橙坐到他身邊,點點頭嗯了一聲。
而後葉修又再道,「那妳有沒有發現,牠們的行動比起往常,更加有配合性地在進攻了呢?」
大姑娘雙眼猛地圓睜,立刻明白了其後的意義。
只是明白了,也就只是明白,他們沒辦法改變那群怪獸,只能盡其所能地,增強自己的實力而已。
獸潮過後,時序入了冬。
在真正的寒冬來臨之前,葉修帶著喬一帆、包子還有羅輯兩人,繞過所有區界,去了位於東北方,一座已經被廢棄多年的舊城。
這一次,他沒讓蘇沐秋跟著。
蘇沐秋知道葉修沒讓自己跟著去,是因為去的地方太過遙遠,一去一回就得花上個把個月。興欣這麼一座小鎮,得有人看著,只是他很不解。
「為何要去舊城區?」蘇沐秋雙手環著胸問著自己兄弟,「那座廢城沒有任何光石保護,就算你自帶琉光,也很危險。所以你要去可以,但你必須給出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
那座被人類遺棄的城,位在比二十個區界更北的北方,在異界琉獸入侵之前,它曾是人類生活過的、最為先進、繁榮的地方,更是這塊大陸的首都──榮耀城。
然而過往的輝煌在如今卻只剩一塊灰敗,因為沒有光石的庇護,為了生存的人類,在千年多前就放棄了那片土地,任其荒廢至今。
它不再是從前繁榮的榮耀城,而是現在人們口中的──舊城區。
如今的舊城區裡到底有什麼、是不是存在著什麼人類所不知道的生物,都沒有人知道,簡單來說,那就是一個未知的地域,比死亡之森這樣的地方,還要更不明。
這樣的地方,若非真有必要,怕是沒什麼人自願過去一趟,至少就蘇沐秋所知,從琉獸出現在地球上之後,並沒有記載有哪個人去過。
只是葉修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他既然說要去,那便一定是有什麼事讓他非去不可。
然而面對蘇沐秋的問題,葉修只回了他四個字。
「未雨綢繆。」
蘇沐秋無言了,一句未雨綢繆丟出來,眾人也猜不透他這是想去舊城區防範什麼,只是他不想解釋,也沒人能從他嘴裡撬出答案。
雖然知道葉修確實還有事瞞著所有人,可蘇沐秋猜到葉修並不是故意不說,而是還不到能說出來的時候。
至於去舊城一事,蘇沐秋在他眼裡看到更多的卻是──不確定。
因為不確定,所以他無法說,也更因為如此,他才非去一趟不可。
於是蘇沐秋也沒有攔著他的理由了,只是在他們出發前,發了狠話。
「你們,必須給我全首全尾的回來,一個都不許少!」
這一趟遠門幾個人去了挺久,直到寒冬過去,春芽剛發的時候,幾人才風塵僕僕地回到了興欣,除了他們四人,葉修還帶回了一個冷漠且不愛說話的青年。
葉修沒說他的身份,只說青年叫莫凡,是在舊城遇上的,見他身手好便帶著回來了──只是葉修沒說是花了多大心力才把人給拐回來的。至於其他,葉修沒多加解釋,其他人也就沒有多問。
除了長途旅程的疲憊,幾個人身上倒是看不出有什麼打鬥或是受傷的痕跡,喬一帆和羅輯也說了,除了來回的路上遇上了幾隻低階琉獸,在舊城區裡並沒有什麼危險,什麼都沒碰上,那裡,就只是座廢城而已。
而還不等蘇沐秋問葉修去一趟有什麼收穫,才休整了兩天的葉修就立刻拉著對方急匆匆地又離開了興欣,蘇沐橙和陳果滿頭問號地問他們倆要去哪兒。
這一次,葉修雖然也沒有解釋,但回答的口吻卻是肯定的。
「嘉世。」
兩個人去得急,回來得也快,只過了一星期他倆便又回了興欣,扣除掉辦事的時間,來回的路程居然只用了一天半,簡直像在趕場似的。
確實是在趕場,幾乎是葉修和蘇沐秋前腳一回到興欣,琉獸潮後腳就跟著襲來了。
蘇沐秋也才明白葉修會何一路連休息都不敢,用盡所有方法只求盡早回到興欣。
那一年,琉獸潮早得異常。
也虧得葉修離開前就吩咐蘇沐橙和陳果等人,讓鎮民做好隨時躲避的準備,也讓他們幾個時刻都要在戒備狀態,這才沒像其他區界一樣,被琉獸群襲擊得措手不及。
長達了一個多月的琉獸潮結束之後,沒有光石庇護的興欣鎮再一次奇蹟地守住了。
鎮裡的男女老少都歡欣鼓舞著,心想只要鬥神在,那興欣就像這世上最安全的堡壘,任那群琉獸再可怕、再強悍,也攻不進他們的家園。
然而和他們心情截然不同的,卻是在前線戰到最後的那些人。
陳果原本也是開心的那個,她笑著將人迎進了家門,卻也很快被葉修等人不好的臉色傳染了低壓的情緒。
「大家……這是怎麼了?」
發現沒人第一時間理她,她連忙抓了蘇沐秋緊張地問,「到底怎麼了?我們不是成功守住了嗎?為什麼……」
不等她說完,蘇沐秋便反握住她的手,打斷了她的話。
他並沒有看向她,只是看著某個地方,喃喃低語著,「下一次……下一次就不一定守得住了……」
身為站在後方被保護的角色,陳果並不明白那些在前方戰鬥的夥伴們到底經歷了什麼,直到聽見蘇沐秋這一,她才猛然從從守住家園的喜悅裡跳脫出來。
她握著蘇沐秋的手,又將一屋子的人都細看了一遍,她這才發現,除了一股說不上來的疲倦,他們身上透出更多的是,無法明言的,絕望。
唯一看著還正常的,是葉修。
他雖然也是疲憊非常,但眼裡卻沒有絕望,而是一股莫名的哀傷。
葉修靠在窗邊,望出去正好是西北的方向,他看著窗外,像是透過外頭一幢又幢的建築物看著遠方的某樣東西。
蘇沐秋見他如此,便開口問,「終究是……無用嗎?」
葉修收回目光,閉上眼,輕輕地搖頭代替了回答。
這是極少出現在葉修臉上的神情,蘇沐橙一見就知道不好,盡量克制著聲音問,「嘉世……發生了……什麼嗎?」
她知道,葉修看得雖然是窗外的興欣鎮,但他望的方向,卻是嘉世所在的西北方,他真正看的,其實是嘉世。
「嘉世的中心區,被破了。」
最終,葉修這麼開口。
所有人都啞然無語,包括和他去了一趟嘉世的蘇沐秋。他沒想到,竟是連中心區,都沒保住。
葉修長長嘆出一口氣,對陳果道,「老板娘,已經不用我們打回嘉世了,向聯盟提出接管嘉世吧。」
嘉世,再也守不住任何東西了,家園、百姓、隊員、區界,甚至──光石。
tbc.
來 FREE TALK一下(好像很久沒廢話(?),有人想留個言和我聊聊嗎?)
字數爆炸,是在修文的時候,將從前沒注意到的一些細節給補了上,
也將以前可能是被一筆帶過的人物多添加了一些描寫
或許不是很重要,但阿初覺得吧....這樣可以讓葉修等幾個主角的心理多顯露一些,也能讓故事更生動一些(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感覺...)
至少,在這章裡,一帆的成長阿初就寫得挺愉快的。
如果可以,是還想再多給他幾個畫面,但真的已經爆太多字了Orz...
最後,希望大家閱讀愉快~
冬至快樂啦~
(ps.最近真的沒有好好回留言,之後阿初會抽空回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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