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華

修了N個月的下orz...

希望之後的進度不會讓你們失望

第二章-下

周澤楷在某間會客室坐了一會兒，簡悠才過來將他帶去葉修的辦公室。

簡悠給周澤楷上了一杯茶，簡潔道，「路先生收工後會直接過來找您，您若有什麼事可以找外頭那位女士。」

說完見周澤楷只點頭應了一聲，見他沒其他問題便匆匆離開了。

周澤楷看著她離去時那略顯緊張的背影，知道那是對方深怕自己會趁著葉修不在問她一些不好回答的問題，不過周澤楷覺得她是多慮了。

他確實有很多事想知道，但這些事，他並不想從一個外人口中聽到，他只想從葉修那兒親口告訴自己。

凌晨一點，周澤楷才把葉修等回了辦公室。

葉修面上帶著掩不去的疲憊走進來，看見周澤楷還坐在那兒也不意外，只調侃了句，「你還真能等。」

說著便將手上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隨意丟到了沙發上，走到自己辦公桌上拿起了一個牛皮紙袋，抬手鬆開領口的兩顆釦子，然後在周澤楷對面的沙發落座，開口便直接開門見山。

「凜凜是你的女兒，沒錯。」

承認得這麼訊速、這麼實誠，那是因為凜凜那張和周澤楷極其相似的臉就擺在那兒，就連黃少天都騙不了，更何況是孩兒他爹本人。

這是個板上釘釘的答案，但周澤楷想知道的，不只這些。

可他才剛剛張口，一個我字才滾到喉嚨，那頭葉修卻把話接著說了下去，「你確實是她的父親，但，也僅此而已。」

周澤楷微微蹙眉，那個我字被他嚥了下去，說出口的話變成，「僅此而已？」

「不然呢？」葉修輕輕一笑，看著他，「她姓葉，我生的，這些年也都是我養的，而你除了貢獻那一滴精血之外，和她有什麼關係？更別說在今天之前，你連她的存在都不曉得。」

還真是……一點關係都沒有──除了血緣。

一時之間，周澤楷還真找不出話來反駁他，於是皺起的眉越來越緊，盯著葉修沉默著陷入了沉思。

「………」

兩人隔著一張會客桌相對，葉修知道需要時間思考，便沒有打擾他，只讓他好好想清楚。

其實他會做什麼決定，葉修大概能猜到七、八成。他雖然和周澤楷不熟稔，對他的理解自然也不比江波濤那些隊友們多，但這個人的性格卻很好懂，五年多前世邀賽時，那幾個月的相處就可以知道，周澤楷，是個家教優良、品性極好的人，而且極具責任感──這從當年周澤楷一清醒就張口說要負責便能看出來。

所以，現在他知道自己有個女兒，就一定不會放著不管─雖然葉修打心底希望他什麼都別做，甚至當不知道這事，做個渣男渣了他都無所謂。

但葉修知道，周澤楷不會。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葉修看了眼牆上時鐘，對周澤楷道，「你如果沒想好，也不急著這一時，我這兒就幾個方案你看看。」

葉修從他牛皮紙袋拿出幾份文件，全都是將凜凜生下後，他為了確保自己與凜凜權益的相關法律文件，甚至每年定時更新，以備不時之需。

「你是她的生父，想來看她我不會阻止，或者偶爾和她相處幾天也無所謂，但……」葉修抬起眼，略為凌厲地看向周澤楷，「撫養權、監護權，我不會給。」

周澤楷看著葉修，忽然明白了葉修在防著他什麼。

孩子，是他的。

你可以來看她、陪她玩，甚至讓她喊一聲父親，但你別想搶走她。

「嗯，不用給。」周澤楷掃了眼桌上的文件，覺得可能一張都用不上了，「結婚吧。」

結了婚，扶養權、監護權什麼的都順理成章了。

對面葉修的目光出現了片刻的錯愕，他懷疑是最近熬了太多天夜導致自己幻聽了。

「……」他揉了揉自己太陽穴，「抱歉，這幾天睡眠不太夠，我可能聽錯了，小周你再說一次？」

「結婚。」周澤楷便從善如流地又說了一次，還特地強調，「我，跟你。」

「……」

缺乏睡眠的腦仁兒開始隱隱作痛，為了不讓自己失態，葉修不發一語地站起身，走到自己辦公桌拿起一罐礦泉水擰開了就猛灌，好似那裡頭裝的是什麼瓊漿玉液，直喝到見了底才放下。

葉修坐回原位，深吸一口氣才看向周澤楷，「可以告訴我，你是怎麼得出結婚這個結論的嗎？就因為凜凜？」

周澤楷眨了眨眼，遲疑了一秒才開口，沒否認也沒承認，只說，「我想認她。」

「想成為她的父親？」

「是。」

聽完葉修冷笑一聲，「如果只是這樣，你完全不需要這麼做。從血緣上來說，你就是她的父親，無庸置疑。我也說了，你可以隨時來看她。」

周澤楷卻是搖搖頭，「不一樣。」

在說話的造詣方面，周澤楷自然不如葉修，可話術不及他，卻不代表自己會被他給繞進去。

成為她的父親，和自己是她的父親，聽起來似乎沒什麼差別，可卻是截然不同的事。

周澤楷並不只想要父親這個稱謂，他真正想要的，是和葉修一樣，有陪伴在葉凜身邊，看著她成長的權利。

他已經錯過了五年，而之後的每一年，他不想再錯過。

「周澤楷……」葉修摘下眼鏡，捏了捏自己眉間，放鬆了自己的坐姿向後靠上椅背，好半晌才抬眼望過去，「我知道你有這個權利，但說實話，我是真沒想過讓你知道凜凜的存在，一點都不想。」

「為什麼？」

葉修抬眼看他，沒了鏡片的幫助，面前的男人看著有些模糊，但葉修依舊可以看出他的認真。

無論是想認這個女兒，還是和他結婚這件事，他都很認真。

「第一，這是我的選擇，而我不希望因為自己這個自私的決定而影響你的人生。第二，你還年輕。」前半段葉修還說得頗為冷靜，到了後頭語速卻加快了一些，雖然不明顯，但仍是讓周澤楷感受到了他參進了個人的情緒，「雖然你已經退役，但也是才剛退役，走在路上多的是可以認出你的玩家，突然有個女兒肯定分分鐘上熱搜，對你影響也不好。更何況，你若是真想要凜凜，提的不應該是堅護扶養權之類的？犧牲自己婚姻拉著我綁定算個什麼事？」

突然強硬卻又少了些客氣的說話方式，再加上沒了那鏡片的阻隔，周澤楷這會兒才感覺坐在自己的對面的，真的是過去自己所認識的那個鬥神，而不是其他披上了偽裝的哪個誰。

唇角不自覺地彎了彎，周澤楷沒在意葉修說的話，而是輕輕地喊了一聲，「前輩……」

一聲前輩，葉修有些怔然，彷彿一下子被拉回到好幾年前，拉回到，當時他們都還只是在為著一個榮耀的冠軍而奮鬥的年紀。

那時的周澤楷，一張還未完全長開的臉就已顯出與年歲不符的沉穩，可那股成熟的氣息之中卻還帶著掩不去的少年靦腆，一聲聲的前輩，時而稚嫩、時而沉著冷靜，常常會讓葉修搞混他真正的年紀。

周澤楷是真沒想到自己一聲前輩就能讓葉修產生這麼多心理情緒，只是慢慢地將話說下去，「前輩，我不在乎。」

「不在乎？」

周澤楷點點頭，面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外人說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怎麼做才最好。」

他不在意被人議論有了人女兒，也不在乎那些人說了什麼，最重要的是，怎麼做對凜凜、對他們才是最好的決定。

無疑，周澤楷的提議是很好，一來，爭權什麼的都免了，凜凜也不用帶著單親的標籤；二來，自己和葉秋是真的太忙了，近兩年能陪著她的時間是越來越少，而自家兩個娘還比他們倆都忙，大半年能回來歇一陣就不錯了。這些年葉修不是把孩子帶到電視台讓簡悠幫忙顧著，要不就是葉秋把公事打包了帶回家做。

還得虧凜凜早熟，聽話懂事，從不鬧脾氣任性，說實話，真的挺委屈凜凜的。

但，沒有感情基礎的兩個人在一起，就真的會比較好嗎？葉修並不覺得。

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這話對不對葉修不知道，但他很清楚，沒有愛情的婚姻，那就真的是墳墓了。

所以，他寧可不要。

「……」葉修沉默了半晌，又捏了捏眉間，試圖讓自己的頭不再那麼疼。

見他眉頭深皺，周澤楷不知道他是在煩些什麼，只當他是不想和自己在一起。

「前輩，不願意？」

周澤楷到底也不能強人所難，葉修真不願意周澤楷也不能強迫他，只是覺得……自己會很失落。

葉修戴回眼鏡，深沉的目光隔著一道玻璃望著周澤楷，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問他，「周澤楷，婚姻對你而言，是什麼？」

「……」周澤楷認真地想了想回道，「羈絆。」

「那麼，你所謂的羈絆又是什麼？是藉由凜凜將我和你強行綁在一起？」葉修輕輕地笑了一聲，「你和凜凜確實是有血緣連繫，可我和你，除了都是凜懍的父親、是曾經的前後輩，我們並沒有其他關係，就算是從前，也從來沒在私底下聯繫過，甚至連基本的了解都沒有，就這樣，你敢和我提結婚？提羈絆？」

越說越有些來氣的葉修，腦海裡突然竄過一個畫面，是一個女人哭著撲進周澤楷懷裡的畫面。

這事，他本已經忘得一乾二淨了，若不是今天因為凜凜和周澤楷提到了感情事，連想都不會想起來。

他的笑意低了幾個問地，裡頭更多了諷刺，「再說了，你若真是和我結婚了，你女朋友怎麼辦？難道真要為了凜凜，去當個負心漢？」

周澤楷一愣，還沒從「女朋友」三個字回過神來，葉修那邊就已經將十分狗血的劇情繼續往下編。

「還是你打算之後明面上和我扮演恩愛夫夫，私底下繼續和她舊情綿綿？很可以啊，周澤楷。」

「稍等。」他抬手制止葉修說下去，眼底的疑惑十分真誠，「你指的，誰？」

周澤楷覺得自己有點冤，不，是很冤。他母胎單身至今，別說什麼女朋友還男朋友了，就算是有生理需求的那些時候，他也都是使用抑制劑，唯一一次例外，就是在蘇黎世醉酒那會兒。

不過這些葉修全然不知，只當這人對象多到數不過來，連自己指的是哪個都不清楚。

「不承認？」

周澤楷微微皺眉，鄭重澄清，「我單身，一直。」

這話葉修壓根兒就不信，畢竟周澤楷條件太好，雖然是豪門私生子出生，但到底是被認回了家，身世好、長相好、名聲也好，高富帥都佔了個全，就這樣，怎麼可能會二十幾年沒有對象？

別說是葉修了，就連在輪回，除了一起長大、幾乎與周澤楷朝夕相處的江波濤，就連其他隊友也偶爾會懷疑他們隊長其實是有對象的，只是保護得太好，沒讓露面而已。

「雖然沒聽過你有什麼緋聞……」葉修勾了唇角，語氣冷冷冰冰，「但我確實是撞見過的。」

聽他這麼一說周澤楷就更疑惑了，他向來潔身自好，因為他外在條件而貼上來的男男女女，全在被他發現不良意圖之後就拉入了黑名單；在外頭他甚至不會和Alpha之外的男男女女單獨相處，更是會保持一定的距離，真正和自己有過什麼的……也就只有一個葉修而已。

周澤楷表情誠懇，但葉修這幾年身在娛樂圈，戲精看得多了去，誰知道他是現在是真情流露還是在精湛演出，直接把事說了出來，「當年不都追到蘇黎世找你了，還能不是女朋友？人一大姑娘還拉著你哭又撲到你懷裡。別和我說沒這事兒啊，我看沐橙可是都看見了的。」

蘇黎世？

聽到了關鍵詞周澤楷才想起當年有確實某個死纏爛打的，不遠千里飛了十幾小時來找他，還將他從酒店裡騙了出去。

他微微皺了眉，說出了那個名字。

「江雅嫚？」

葉修冷笑一聲，「我不知道她是誰。」

誰管那人姓啥名啥的，反正他就是看到一個女人哭著撲倒在周澤楷懷裡。

「她是，江的堂妹。」周澤楷搖搖頭，實誠道，「我和她沒關係。」

「是嗎？江波濤的親戚啊……」葉修拉長了尾音，仔細觀察著周澤楷面部表情的變化，然後才又笑道，「不可能完全沒關係的吧？不然她能在比賽前一天把你從酒店約出去？」

確實不能說完全沒關係，畢竟高中時期兩人確實頻繁來往過一陣子，而周澤楷也真的一度將對方放進過心裡，但那終究，也只是曾經。

一句話就能戳破的謊言，也瞬間將他初動的心意粉碎。

他是在意過江雅嫚、也喜歡過，但是當真相被放到了他眼前，再美麗的鏡花水月也都成了過往雲煙。

當周澤楷看清了所有，她的一切，都再與他無關。

周澤楷只慶幸，自己還未將感情完全投入，還不成熟的情意在刻意的欺騙與隱瞞之下，要煙消雲散是很容易的。

完全撇清關係，很容易，更何況他和她之間本就真的沒有什麼，要刻意忽悠過去也不是不行，只是，他不想瞞著葉修。

「我……對她曾有好感。」

「哦？」葉修玩味一笑，接著問，「然後呢？」

葉修本想聽聽這個從來沒有緋聞纏身的男人身上會有什麼風花水月的故事，誰知周澤楷卻搖搖頭，說，「沒有然後。」

既沒有真正的開始，又哪裡來後面的故事和結局？

「那是我，最後一次看到她。」

周澤楷這話說得不假，早在他剛出道的那一年年末，他就知道了江雅嫚接近自己的真正目的，自那之後便主動斷了與她的聯繫，盡可能地遠離她。

無奈周澤楷斷絕得如此決絕，可江雅嫚卻像個睜眼瞎，依舊不依不撓，周澤楷三不五時都會收到她虛寒問暖的訊息或電話，逢年過節甚至會寄東西到俱樂部給他。

信息他是一封都沒有回的，電話也是敷衍幾句，寄過去的東西他全部原樣讓江波濤帶回去B市還她，有些甚至連碰都沒碰，讓江波濤代領了。

可就算是這樣，江雅嫚還是沒有死心。

第十賽季那會兒，正是她煩周澤楷最頻繁的時候。周澤楷忍無可忍，在常規賽結束後二話不說直接把人拉黑了。

聯繫不上他，江雅嫚直接追到了S市來，還是在輪回輸了總決賽的那天。周澤楷沒見她，把人交給了江波濤去處理，之後就沒管了。然而周澤楷是真沒想到她會追到蘇黎世來──就在決賽的前一天。

不得不說，她都是算準了日子來的，她知道周澤楷為了不影響比賽大局，肯定會見她。

人是見了，但周澤楷狠話也放了，對方可能是真切感受到了他的反感，在那之後便沒再糾纏著他，只是因為周澤楷被迫把她從黑名單給放了出來，依舊會在逢年過節時收到她的訊息，周澤楷全當垃圾信件處理了。

這些，都是周澤楷的私事，除了江波濤之外再沒人知曉。可周澤楷是萬萬沒想到，江雅嫚哭著撲上來那一幕，會恰好被葉修給撞見。

「那我也管不著啊。」沒有狗血的愛情故事可以聽葉修也無所謂，聳了聳肩，道，「反正你的事，跟我並沒有關係，不是嗎？」

周澤楷眉頭緊了緊，突然間，他不知為什麼，很不喜歡葉修這麼說，這種……明明確確畫分了界限的關係，他不很喜歡。

他不想，與葉修沒有關係。

這個念頭在周澤楷腦裡竄出來，他也就這麼說出了口。

「我不想，無關。」

葉修一愣，很快又笑著道，「確實，你若是想要來看凜凜，那多少還是會扯上一些關係。」

「我不是……」周澤楷還想再說什麼，卻被葉修強行打斷。

「周澤楷，凜凜會是你的女兒，這一點你不用擔心，但更多的……就不用多想了吧。」

當周澤楷提到那個女人名字的一瞬間，葉修的反感升到了極致。若說再那之前葉修的態度還有鬆動的可能，可聽到那名字之後，便一點轉還餘地都沒有了。

他收了收桌上那些派不上用場的文件，對周澤楷道，「很晚了，今天就這樣吧。」

之後也沒給周澤楷選擇，直接帶著他離開了電視台。

葉修本想給周澤楷找輛出租車，但這夜半三更的，車著實不好叫，最終葉修沒能狠下心把他扔大街上，還是決定自己開車送他一趟。

一路無話，車內只有輕輕的音樂聲。

周澤楷看了葉修好幾次，似是有話要問。

葉修不是沒看見，只是不太想搭理，眼見導航顯示快要到達目的地，才嘆了口氣開口，「你想問什麼？」

周澤楷轉過頭看向葉修，只見男人專注於前方的側臉在夜晚路燈的映襯下格外炫目，叫他差點看入了迷。

好半會兒才開口問，「你……」他指了指眼睛的位置，「不是裝飾？」

葉修沒料到他看自己這麼久就只想問這個，不禁笑出聲，「不是，我又不是那些藝人老愛搞那些有的沒的造型。」他將方向盤轉了幾圈，才說，「用眼過度。」

大概是年紀到了，身體很多機能都不比年輕的時候，從前盯著電腦屏幕看個幾天都沒事，如今卻因為忙著有的沒的的事，不過兩年，葉修就發現自己看不清遠處的東西了。

雖說只是輕度近視，一般不戴也不影響日常，但為了工作上的方便，葉修還是將眼鏡戴成了習慣。

周澤楷點點頭，喔了一聲，不再說話。

沒多久，葉修便將他載到了酒店門口。

周澤楷下了車，關上車門，透過降下的車窗朝葉修道了聲謝。

裡頭葉修擺擺手，「不用謝，反正順路。」然後又看了看外頭的周澤楷，好一陣才又道，「凜凜的事……我會再聯絡你。」

周澤楷說了句好，葉修便點了個頭升起車窗，將車駛離了。

看著黑色的轎車在夜色中離去，直至拐過彎再看不見，周澤楷又再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黯然地走回酒店。

***

葉修回到家時，已經臨近四點。

轉行幾年，他也慢慢習慣了這種歸家不定時的生活。

在他晚歸的日子，葉秋總會在客廳裡點亮一盞昏黃的小燈，不讓他在夜晚獨自迎接漆黑。

迅速地洗漱完，葉修輕手輕腳地打開女兒臥房的門，踩著無聲的腳步走到她床邊，看著她酣睡的容顏心底便軟了一塊。

他彎身替女兒蓋好棉被，然後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祝好夢，小寶貝。」

這是葉修每晚的例行性作業，就算女兒已經睡得不知道人了，也依舊如此。

他直起身正要離開，卻聽到被子裡傳來軟軟糯糯的一聲「爸爸」。

葉修沒料到這小丫頭還醒著，邁出去的步子很快又停下，他低頭看去，就看到女兒一邊揉著惺忪的眼，一邊朝自己伸手，明顯就是要抱抱。

於是葉修乾脆坐到她床邊，張手將她從被子裡抱出來，讓她坐到自己腿上，柔聲問，「小丫頭，妳怎麼還沒睡？」

葉凜這名字雖然取得威風，但人卻不從名，這娃兒自小就是個愛撒嬌的主兒，尤其是對著葉修的時候。

她攬著葉修的脖子，小臉蛋在爸爸身上蹭啊蹭的，也不知是想讓自己清醒點，還是想將口水擦爸爸衣服上，總之不管哪個，葉修很受用就是。

「別撒嬌，大半夜的妳不睡覺在幹嘛呢？」葉修拍了拍她的小屁股，佯裝凶惡的語氣問她。

「睡了。」葉凜不蹭了，將腦袋放到葉修肩牓上，看著自家親爹，「你回來，醒了。」

「少來。」葉修捏了捏她的鼻子，被她給氣笑，「平時妳早就睡死了，我進門妳從來沒醒過，就今天醒了？」

「………」

被看破的葉凜乾脆不說話了，直接拿她的大眼睛盯著她爸看，眨啊眨的，說有多無辜就有多無辜。

葉修無奈失笑，「行了，想問什麼就問吧，別拿那眼神看我。」

「那怎麼，不是爸爸，要對我說什麼？」

或許是因為單親，也或許是因為自己和家人太忙分不出時間陪她，更或許是原本的基因始然，葉凜雖然話少，也說得不很利索，但葉修卻發現，她的性格很早熟，也很有自己主見。

所以葉修並不以為晚上發生的事，葉凜會看不出什麼，只是她會這麼反問自己，葉修還是有點驚訝，想了想才問她，「凜凜，妳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他指的是周澤楷的事。

葉凜點點頭，趴在葉修身上，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道，「你和姑姑，提到過。我拿了小叔叔的手機，查過。」

關於周澤楷，那可是關鍵字一打上去就能瞬間出現一堆的資料跟圖片，加上葉凜實在聰明，看著周澤楷的照片，再看看鏡子裡的自己，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葉修哭笑不得，心裡直罵葉秋這蠢貨，手機被個不到五歲的娃兒拿去搜了些什麼也不看看。

「妳個鬼靈精啊……」

小姑娘嘿嘿地偷笑了幾聲，然後才又問葉修，「爸爸，討厭他？」

女兒對自家父親的態度向來敏感，從晚上那幾句短短的對話，葉凜就能感受出葉修對周澤楷的排斥。

葉修低頭，伸手摸了摸那張和她爹像了九成的臉，好半晌才說，「不討厭，但也……不是不喜歡。」至少還沒喜歡到想跟他在一起，甚至結婚的地步。

「那……凜凜還會再看到他嗎？」

「……」葉修沉默了會兒，反問，「凜凜想見他嗎？」

雖然他不是很想讓葉凜和周澤楷再有過多的接觸，但很明顯這不太可能。一來周澤楷說了想要這個女兒，二來……凜凜似乎不討厭她那個只看過一面的父親。

果不其然，葉凜點點頭說，「想。」

葉修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將她抱得更緊了一點。

只是還沒等自己說話，葉凜又小小聲的開口，「如果，爸爸不想，那凜凜，不見。」

葉修就是再怎麼不想，也不會擅自剝奪女兒去見另一個生父的權利。

「沒事，妳想見，那就見吧。」

女兒可以擁有兩個父親，但葉修想，他可以和周澤楷共同養育葉凜成人，但絕不會與一個心裡另有所愛的人共結連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