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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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子會等場次後寄出~(約為15號之後，如有購買冷楷芸太太《只有花知道》本子的，將會在22號之後寄出~)

拾貳、穿雲

隔了數以萬計年，和平相處已久的六界突起紛爭，天地六界無一置身事外，包括不殺生的佛界。

佛界一開始是不願參戰的，但這把戰火一燒便延燒了幾萬年，戰到最後，佛界也失去了中立的立場，無可避免地被捲入戰爭。

佛界三十三重天。

看著生靈塗炭的天地六界，佛祖終是沒有忍住，哀嘆，「失天地聖子，此果必然。」

天地聖子，他的存在，既是一種平衡。

他走遍四海八荒，只爲在大地乾裂的久旱之處，引一場滋潤生命的大雨。

他游歷六合九州，只爲在那些洪流不退、雨急不停之所，等一束天光。

或是在尸橫遍野、戰火喧囂的戰場，等一個機緣巧合，化解恩怨情仇。

天地六界，他既是天地之子，却也是天道平衡。

只要他心懷天下蒼生、萬物生靈。

當年的神妖魔三界大戰，沒有人知道爲什麽這場戰爭會持續了三萬年之久。

三界恩怨固然有，但很大原因便是──失衡。

天地聖子愛上了天界鬥神，他的心落在了鬥神身上，再無天下蒼生，再無萬物生靈。

于是天道平衡驟失，無限延長了這場三界大戰。

那時的周澤楷或許在某一時刻也意識到了問題，刻意四處奔走了一陣，甚至靜心打坐數百年維持三界平衡，才讓鬥神用無數殺戮爲代價，爲這時長三萬餘年的戰爭拉下帷幕。

可周澤楷還是愛著葉修，他還是想和葉修在一起，然，却不爲天道所容。

于是天道在無形之中，逼著葉修一步步走向無盡深淵，只是差一點，也逼死天地聖子。

鬥神封印了自己，聖子投入了萬世輪回。

天道大概沒有想到，天地聖子的執念太過頑强，强到輪回轉世了千千萬萬世，最終還是又回到了鬥神身邊，親自將他從深淵中帶出。

鬥神，是聖子的劫，永生無解的劫。

爲天地六界平衡，天道勢必要抹殺這道劫。

于是，兜兜轉轉千萬年，還是又走了原路。

天道在冥冥之中，再次封印了鬥神。

可這一次，却是聖子自己，先背叛了天道。

他，離開了天地六界。

天地間再沒有聖子，萬物衆生平衡漸失，天灾至，戰亂起，草木含悲，山河嗚咽，風雲變色……這些亂象連綿數年，最終，引起了長達十萬餘年的六界大戰。

天地六界，萬物生靈，無數蒼生于戰火中消逝，十萬餘年間，地如焦土，百川乾涸，無止盡的戰火讓天也染上了紅，不見往昔碧藍。

死亡與哀歌沒有停息過，就連冥府地獄甚至要裝不下橫死在這場大戰中的各界生靈。

觀音立于佛界三十三重天之上，看著遠方的戰火，幽幽嘆息，「他已不再是聖子，六界平衡、萬物衆生，本就不該只依賴他一個人。」

佛立掌于胸，嘆出一聲聽不見的惋惜，「此戰吾等本不該參與，但六界已失衡至此……確實不該再旁觀。而我等佛界慈悲爲懷，不殺不滅，參與其中必不能染血。」

觀音輕輕一笑，點頭，「是。佛祖慈悲。」

于是她手持楊柳枝，從手上淨瓶沾水而出，灑向三千世界。

滴滴水珠落入凡塵大地、落入天界地域、落入六界四海八荒，皆成淨水度萬千生靈。

冥界十殿閻王從桌案上抬頭，目光穿過頂上璀璨的裝飾，穿過無數層層屏障界域，看向無垠蒼穹。

判官看著堂下那群解脫的冤鬼生靈，吐出一口氣，「佛界連參戰，都是如此平和。不過……確實太需要了。」

佛界不殺生，只度衆生，就算入戰也只以祂們的方式參與其中──盡其所能地，解救各界蒼生于苦海。

「是啊，很需要……」十殿收回目光，最後笑著落下一聲感嘆，「那是，佛祖的慈悲。」

***

或許誰都不知道，在這亂世之中，于天地六界之外，還有一處安寧、平靜，與世無爭的地方。

那是一個長年被黑暗籠罩，被冰冷氣息覆蓋的無盡深淵。

脚步聲是無息的，身著黑色華服的男子，靜悄悄地出現了在這冷到令人脊髓發寒的世界。

他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拎著酒，先是抬頭看了看無影的黑色天頂，呼出一口白氣，而後才慢慢往深淵的中心走去。

深淵中心，是一塊被冰封的池面，冰面晶瑩剔透，正中央，靜坐著一名月牙色長袍青年。

男人站到他身後，靜靜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幽幽開口，「外頭紛爭不止，你在這兒……倒是清閑。」

青年眼也不抬，不動如山，只淡淡開口問，「何事？」

「呵。」華服男人輕輕笑了笑，「這麽多年，我每次來你總問同樣的話，什麽時候能換一句？」

青年不理他。

男人倒也習慣了，絲毫不在乎，徑自道，「最近……狐族因緣際會得了天地靈器，進而統一了妖界。魔界那兒，兩大族那兒也快分出勝負了。至于天界……」他頓了頓，才問，「你想聽嗎？」

「沒興趣。」

「是嗎？」話是這麽說，不過男人還是將衣袍一撩，直接坐到了青年身邊，淡淡道，「帝君崩了。」

話語說得雲淡風輕，但青年的眼皮却微微一跳，不過也僅止于此，他還是沒有張眼的打算。

男人看著他，笑意加深，知道他嘴上說是沒興趣，不過事關天界帝君……多少還是受了點影響。

「別擔心，起不了亂子。」他慢幽幽地移開視綫，望向幽暗的前方，「這天下，沒有必定的存在，無論如何，總還是會有那麽一位能者站出來頂著的。」

他頓了一頓，才續道，「天界，多了一位戰神。」

說這話的時候，他不知從哪兒翻出了兩個玉杯，一前一後地擺在了自己面前。

「……誰？」

男人却是沒有馬上回答他，而是打開了酒壺，將兩個玉杯都斟滿，「帝君駕崩，群仙都以爲他們那尊貴的太子殿下會立刻從戰場趕回天界……我本來也這樣以爲。不過，他沒有。」他呵呵一笑，將酒壺放到了一邊，拿起靠近他的那只玉杯，一飲而盡，「他說，他不稀罕那個位置，誰愛坐誰去，呵呵……這脾性真是越來越像他哥了。」

「你大概不知道……不，你肯定不知道。天界的太子殿下啊……在這數萬年間立下無數戰功，平了許多戰事，追隨他的衆仙神也越來越多，對，就有如當年的鬥神，簡直如出一徹。于是在一次大勝了魔族的戰爭之後，一聲『鬥神再臨』就被喊了出來。」

有第一個，便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直至千千萬萬人對著他這麽喊，仿佛新一代的鬥神就要誕生。

「不過……呵，那也得看人承不承這個名。太子殿下在神佛大會上，將一名爲了諂媚討好，而對著他這麽喊的一名仙官直接扔出了大殿，完全沒留任何情面。然後……」他拿著酒壺，又給自己斟了一杯，同樣一口喝盡，「你猜猜他說了什麽？」

或許是知道周澤楷不會搭理他，男人呵呵一笑手指摩娑著白玉杯緣，徑自往下說，將太子當時的神態口氣都仿得維妙維肖，「他啊，是這麽說的──」

『這天地六界，只有一個鬥神。而那個人，不是我。』

『你們說他是殺神，我同意，因爲在當年的三界大戰之中，只有他敢那麽肆無忌憚的殺，無論是妖是魔是神，擋在他前頭的，他照殺無誤。』

『你們說他殘忍無情，冷血暴虐，那麽現在的我們呢？就不是了嗎？他以殺止殺，這才終結了三萬餘年的戰爭，讓六界迎來了平和。如果他不「殺」，諸君認爲……那場神妖魔大戰又會是怎麽樣的結果？是不是就如同我們今日這般，殺死的，是更多的生靈。』

『他確實背負了無數衆生的殺孽，却也有……救世承平的功德。』

『在此，我就問一句，可有人敢和他當年一般，以殺止殺，以戰止戰，結束這已長達十餘萬年的六界大戰？』

『真正的鬥神之名，當屬￿他，屬￿曾經的天界太子──葉修。只有他，當得起這一聲，鬥神。』

「從前我看他那弟弟啊……只覺得人完全被他給寵壞了。不只寵壞，人還特別固執不知變通。他走以後，我本以爲天界要完了，沒想到……」男人呵呵笑了兩聲，慢慢垂眸，看著冰面之下，話也不知到底是對青年說的，還是說給誰聽的，「如今也是出息了啊，還能給他哥正名。」

鬥神，再不是人人口中那冷血無情、嗜殺成性的殺神了。

他是鬥神，是天地間第一個以「殺戮」，立下「功德」的神。

雖然在天道眼中，那幷不能算是真正的功德，但至少，如今整個天地六界，都記住了他曾經「殺」出的天下太平。

「葉秋不是鬥神，也不願意成爲鬥神，所以……他成了戰神。」

戰神步上了他兄長的路子，試圖讓這紛亂不止的天地六界，回歸原有的平和。

話說到這裏，男人也不再繼續說下去了，只是一手酒壺一手白玉杯，斟滿一杯又是一杯。

沉默在這冰冷的深淵裏漫延，男人不說話，青年自然也不會說。

直到男人壺中酒盡，倒出最後一份，才慢騰騰地起身。

「差不多時候了。」

可他沒有動，而是靜靜地，深沉地望著那微微透著幽藍光芒的冰面。

然後他慢慢蹲下，單脚屈膝，將冰面上的那只剛剛用過的白玉杯拿起。

「一場六界大戰，不知從何起，也不知如何止，搞得我這地府鬼滿爲患，若非菩薩幾滴甘露聖水，怕是連枉死城都不够住。呵……你若在，或許我還能再多一層地獄用用。」說著將手中杯子與另一隻碰了碰，仰頭飲盡，「太忙了，久久來一回……別見怪。」

周澤楷知道，男人的前半段是說給自己聽，但後面那些……這位十殿閻王是特意來這一趟，是爲了將葉秋的事說給葉修聽。

將兩隻白玉杯前後擺放，男人直起身，雙手負後朝青年道，「我該走了。再不出去……我家那位判官在外頭可又要跳脚了。」

被絕陣封印的第十三間，照理，本不應有任何活物。

但周澤楷是個例外，他從冰封的那一刻起，就待在裏頭，一待數萬年沒有離開過。

至于十殿閻王，十三間地獄本就是屬￿他的地盤，就算是被絕殺法陣封印，但只要他肯，他就能進入──只是得消耗他全身法力。

「嗯。」青年輕輕應著。

十殿轉回身，越過了打坐的青年，慢悠悠地往外走，邊走邊說，「還有件事要告訴你，東西，找到了。」

從始至終都沒睜開過眼的青年，因爲這句話終于顫動著眼皮，慢慢張眼，聲音低沉厚實，「在哪兒？」

「天地之極處。」十殿沒有停下脚步，而是邊走邊說，「無人可及之所，那兒是只有天地聖子才有資格進入的地方。」

「……知道了。」

「聖子，該還他的，我還了。」十殿的聲音漸遠，但依舊清晰，消失之前，只留下一句餘音，「睡了這麽久，也是時候該叫醒他了。」

深淵再次恢復寂靜，少了一個十殿溫度更加刺骨冰寒。

青年微微動了痛，似在舒緩四肢，最後他單膝跪地，身邊就是那兩隻十殿沒有帶走的白玉杯，他垂著頭，目光深沉肅穆。

那晶透的冰層之下，沉睡著一個男人，一個……他至愛的男人。

他伸出手，將溫熱的掌心覆在冰上，慢慢俯身將唇虔誠貼上。

「等我，回來。」

數月後。

天地之極處，刺眼極光乍現，聖潔的白光照耀在六界各個角落。

穿雲弓一箭射出，劃天而過，消失在蒼穹。

天地六界之外，第十三間。

銀色耀眼的箭羽從黑暗中無聲劃入，穩穩刺進冰層的正中央處。

寂靜的空間裏，一聲清脆如巨響。

萬苦的絕殺封印，應聲碎裂。

冰面之下，那雙天地無二的璀璨金眸，再次蘇醒。

全文完

正文到這邊完結了～（轉圈圈～）

謝謝大家支持>///<！

這故事是一個很突然跳出來的腦洞，腦洞來得突然，所以寫得也挺突然（任性了一下）

明天出發去場次了～

連載中的《完美契合》下周更~

《琉光涅槃》預計下個月復更.....(角色還沒調適過來，讓我緩緩 _(:3 」∠ )_)